桑汝焉此时已信了一分,加之自身本就多疑,免不了打定主意私底下去医馆瞧瞧。
叶宿缈两手搁在扶手上,又一遍提醒,“桑家主,外人自来怕得知世家隐秘,祸及全家,这也是你一直以来无从得知自己脉象境况的缘故,所以你务必照本少庄主说的做,不然可无从听得大夫口中实话,切记。”
叶宿缈丢下话,起身,“若桑家主有了决定,在府门前挂一盏红底白纱的灯笼即可。”
桑汝焉盯着叶宿缈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后退步子,手撑着书案,浑身微微发抖。
“马年荷!叫马年荷来见我!”
桑家书房紧闭,家主闭门谢客,两日未出。
焦郡,易月心从一处药庐出来,将青色的药瓶收入袖中,无意间看到一辆马车上下来的人影,顿住脚步。
乔装打扮的桑汝焉丝毫不知到了焦郡,都有人一眼认出她来,扶着丫鬟的手,径直就走进了一家医馆。
坐馆的大夫扫了眼桑汝焉的穿着,手一指板凳。
桑汝焉头一次这样被人无礼怠慢,忍着气,为了验证叶宿缈所言真假,到底是坐下了。
大夫抬手切脉,只稍稍一瞬,神情便有片刻的异样。
“如何?”
桑汝焉眼皮一跳,急切的问。
大夫收回手,上下扫了眼桑汝焉,“家中若有旁支,早接了看的过眼的娃娃过继,才是正经,至于旁的,不用想了。”
桑汝焉神情僵硬,掌心拍在案上,“是从何时,我不能……”
大夫不耐烦的摆手,“早十年前,你就注定没法再延续香火,何必再来求医?难不成自己吃过什么药,到如今还不知晓么!去去去,别耽误某看诊,某收不了你的诊金。”
桑汝焉脸色青黑,带翻了板凳,压抑着暴怒,掉头出了医馆。
大夫在后头斥骂,没有礼数,念念叨叨的让药童扶起板凳。
易月心进来,在案上摁下一锭银子。
大夫抬首,一看她的装束,收了不快,露出笑,揖手,“贵客要看什么?”
易月心负手,指了指外头,“方才进来的那位,你给她瞧出了什么?怎的如此模样?”
大夫呵的一声,摆手,“一副穷酸相,贵客怎么打听她?”
易月心笑了一声,“那人曾与我有旧,只是多年未见,没想到在此处撞见,方才错身之际,又观她神色有异,故而来问一问大夫,她可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大夫了然点头,“原来是这样,她倒没得什么了不得的病症,只是十年之前,便让人下了绝嗣药,就是见死不救神医在这儿,也已无可能转圜,你要是再碰上,还是早早劝你这位友人放弃求医的打算吧,免得执念太深,以致抑郁而终,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易月心谢过,又与大夫寒暄几句,踏出了医馆。
“坊主。”
护卫出现在她的身后,揖手。
易月心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吩咐,“快马回程。”
“是。”
护卫坐上车辕,挥鞭,掉转马车头。
上官府,知书抱着小包袱,从马车上下来,经过守卫查问,进了府门。
凤舞轩,茯苓撞见红着眼进来的知书,连忙问,“发生何事?怎么哭着进来了?”
知书小声抽噎,“正君回了上官家,都没将我从桑府叫回来服侍,正君是不是打算发卖我了?”
茯苓递出帕子,忍不住笑,“想什么呢?快擦擦,小公子哪是那样的主子?你好歹也服侍了小公子三年,小公子怎么可能发卖你,将来指不定还要赏一份嫁妆,给你添妆呢,无非是这几日上官家不太平,小公子怜你性子单纯,怕你吓着,才没叫你回来,你瞧瞧你,哭的眼睛都有些月中了,真是,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知书傻傻的握住帕子,“是这样吗?”
茯苓点头,“当然,小公子又与大小姐重归于好,欢喜着呢,你一会儿可不许掉着泪进去,知道吗?”
“哦”,知书点头,有些犹豫该不该将家主病危的事,这时候说出来。
这时,听见屋子里,正君笑着与大小姐说话。
“真的吗?妻主?你要带我远行,去游山玩水?”
“嗯,等事都了了,就带你去”,上官芸轻掐了掐夫郎颊腮,“不然小醋坛子,不知哪日就打翻了。”
桑岑笑个不停,攀着妻主颈项,“是呢,酸死了,妻主要不要再尝尝?”
上官芸啄了下夫郎的唇,将人打横抱起,“是得好好尝尝。”
桑岑眼睛亮晶晶的,笑意明媚。
上官芸额抵上夫郎额心,眼中柔色倾泻,“我的岑岑,明明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