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彻云霄的雷鸣与飓风一并扩散至千里开外,余音久久未熄。
强光刺得在场所有人闭上眼,风穿过他们,头发衣物饰品被吹得乱扬,离得近的建筑,屋顶的瓦片掀翻了无数。
龙吟再次传来,强风平息后,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就被高悬于空的太阳吸引。
即使被照得头晕目眩,泪流满脸,人们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太阳真的出来了。
随之而来的是被冲击得破裂的冰面声,江水浩浩汤汤直冲天际。
风雪消散,淅淅沥沥的太阳雨落下。
寂静之后是震耳的欢呼。
水龙载着余初晏于江间转悠了一圈,将落下的雨水收入自己体内,金线顺着这些水汇入它躯中,又最终流入余初晏丹田。
在余初晏眼中,满天的金线将其他颜色的气掩盖,少部分升上天道怀中,大部分连接在她身上。
原本不成型的丹田不断凝结,缩小,筑基的瓶颈破开一道小口,金光即将冲开屏障,却被余初晏硬深深压下去。
她不能在此结丹,雷劫的冲击很可能会毁掉一部分信仰。
轻扯水龙角,调转方向,余初晏直奔赵景泽。
赵景泽站在两边的楼阁顶,底下是欢呼的百姓,头顶是新生的太阳。
而他的意中人,骑着龙,朝他而来。
赵景泽其他声音都听不到了,除了自己的心跳。
水龙停在阁楼前,铜铃大的眼睛扫过在场的众人,太子亲随们大气不敢喘。
余初晏将傩面推至头顶,姣好的笑颜露出,朝他伸出手,赵景泽本能地伸手回握,随后他就被那条水龙吐了一脸水。
赵景泽:“……”手下意识收回来,想要抹脸。
余初晏已经一把握住他,将他拉到龙背上,另只手轻轻拍龙首,“老实点!”
水龙不满扭动身躯,尾巴一抽再次腾空。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亲随们此时才想起留住二人,却只瞧见他们离去的背影。
水龙驮着两人巡视着受灾严重之地,所过之处,下起了太阳雨,雨水落至雪上,冰雪带融化之势。
一路上皆有百姓仰头惊呼,遥指着水龙喊叫不停。
空中很冷,不过余初晏替赵景泽挡去了所有风,任由他抱着自己的腰,眼中含光目视着青渊的大好河山。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她慢慢开口,“短则百日,长则一年半载。”
赵景泽反应了片刻,目光从山河间收回,落到余初晏脸上,确认她不是在说笑,是真的要离开。
方才的欣喜一扫而空,赵景泽闷闷不乐问:“去哪?”
“回家闭关,很重要。”余初晏言简意赅。
“嗯。”赵景泽风景也没了心情看,脸埋在余初晏颈间,紧紧抱着她,“我等你。”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之前那条河中尸首太多,记得把人捞上来,能火化最好……”
余初晏说了两句,感觉太子亲随官们应该更了解这些,便不多言,只道,“那你自己好好保重,回京后替我向母后和陛下问好。”
“告诉素兰和晓蓉,我只是短暂离开,尤其是素兰,没有不要她。”
“替我照顾下雪生,看她要和你们回京,还是随贺吟上淮州。”
赵景泽闷声全都答应下来。
水龙一直载两人驿站,此时其他人还未返回,驿站空无一人。
余初晏送赵景泽至驿站口,水龙伏在房顶雪上,半眯着眼注视他们。
“也就一年半载,很快就过去了,别板着脸。”在余初晏看来,确实是很短的时间,以往师尊闭关起来也时常一年半载。
可对赵景泽来说,他与余初晏朝夕相处的日子也不过两三个月,还曾被自己浪费了一个月。
怏怏地拉着余初晏不愿放手,“所以你还会回来的对吧。”
“当然会,你为何会这么想?”余初晏奇怪。
赵景泽总不能说他害怕余初晏不会再回来,眼睫微颤,单手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的深吻,以往都是余初晏主导。
没有闭眼,他能看到余初晏眼中柔和的笑意。
肺里原本吸入冷冽的空气有些酸疼,如今却全是膨胀的热意。
直到他被铺天盖地的雪,浇了满头。
罪魁祸首无辜地从屋顶冒头,假装自己不过是翻了个身。
余初晏从唇间泄露出一丝笑音,并有逐渐扩大之势,笑着将他眼睫上、发梢、衣角的雪拂去。
“阿晏,你看它!”赵景泽委委屈屈,哪来的破龙,尽打扰他跟阿晏亲密。
“回头我说它。”余初晏亲了一下他的下巴,“我走了。”
水龙见状飞来,原本还想挑衅地吐水,被余初晏眼疾手快按住了吻部,被抓了个现行,讪讪作罢。
余初晏骑上它后,赵景泽还不满地瞪着水龙,“阿晏,你难道要与它一起闭关?”
“只是送送我,它可不能离开湖州此地太久。”余初晏缓缓升空,最后又朝着赵景泽挥手示意后,长驱而去。
刚刚又吸上两口龙气,她快压制不住境界了。
水龙有些闹脾气,余初晏摸了摸它的角,“这是你自己选的太子,跟他闹什么,况且你不是对他挺满意的。”
水龙长吟,所到之地,吸引无数瞻仰。
一直到玉虚山间,压制的金丹彻底冲破阻碍,凝实成功。
雷劫如约而至,水龙知晓自己无法承受雷劫,念念不舍遁走。
唯留余初晏,直视着头顶的天雷,抽出青渊,就迎了上去。
离飞升,又进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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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只是个刚结丹的黄毛丫头。”远处山间,白衣道人久久驻足,望着雷劫落下的方向。
不过是仗着门派家底丰厚,才能屡次打乱他的布局,真实实力不过如此。
他堂堂合体修为,又是魔修,对付她绰绰有余。不过九阙门保命之物众多,他得多加谋划,确保一击必杀。
又一甲子将至,此间得道成仙之人只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