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气味跟他的使用者一样,足够刺激他的感官,像是一场巨大的春风,强迫给他渡气,求他死而复生。
李烛不自觉地仔细观察起来对方,尽量不去看他那鲜活到令人厌恶的表情。
青年人的皮肤很好,光泽恰到好处,也不过于惨白,汗腺看起来也十分活络,燥热和情绪都能令眼前细嫩的皮肤带上一层淡淡的绯色。
总之,一切都太过健康,健康的虚假。
汗水被风吹得只剩下淡淡的光泽,令这本就健康的肤色达到了顶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新生的孩子一样,不用听他的声音就会觉得聒噪。
李烛还是不自觉地观察起来对方的神情,但却有些吝啬地只用余光侧目。
青年人带着淡淡的微笑,看起来纯天然无公害。
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像是无数次演练出来的精细结果。那双眼眸与他不同,是这人浑身上下与他差别最大的地方,那瞳孔的颜色要比他淡上不少,带着淡淡的橙棕色。
明明背着光,却还是能注意到这人眼底的阳光。
“啊……原来这刺眼的光是从你体内共生的。”
李烛对其的厌烦因此更上一层楼。
青年人见他搭理自己,那眼底的光辉变得更加灼热,甚至还伸出一只手来,想要裹挟他。
“你好你好,我叫张重光,希望以后能够互相关照。”
李烛下意识垂眸看去,那只手上带着新生的泥土,像是肥沃土地的产物。手指之上带着淡淡的光泽,不知是刚才冰棍包装留下的水渍还是什么,指尖还泛着淡淡的粉色。
一只足够细长的手,看起来有些手无缚鸡之力。
大少爷的手。
也许是看见他好久没有反应,张重光像是恍然大悟一样,将自己的手胡乱在背带牛仔裤上擦了两下,便再次伸了出来。
那只手变得白净了不少,水渍和泥泞都消失了,指尖和指节因为摩擦变得粉红,隔着那层细嫩的皮,李烛稍稍看清了对方的血肉。
他注意到了张重光不知为何频繁颤动的长睫,和那滚动的喉结。
和那有些发红的脸颊。
他不解地挑了挑眉,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但他却没敢全然紧握,几乎是下意识与之拉开距离。
他握得很轻,像是害怕这只手在自己的手中断裂。
“你好,李烛。”
他将自己的情绪降到最低,脸上也依旧波澜不惊,他自认为已经露出了相对赶客的神情。
可眼前有些扎眼的家伙并不打算离开,并且表情明显发生了变化。
这个变化令李烛的心头随之刺痛了一下,像是早就虚无死亡的血肉痉挛诈尸了一下,足够疼痛,足够牵筋动骨。
那盯着自己的眼睛越来越亮,像是突然吸了一口气。张重光的面容以肉眼所见的速度舒展开来,像是一朵霎时绽放的花,每一寸血管都磅礴起来。
那被他带动起来的笑容,极具灿烂,比那背后的阳光还要可怖。
李烛浑身的灵魂都颤抖了一下,像是受到了极具的打击一样,他的表情第一次有些失控,变得僵硬起来,失去了最后的生气。
“轰隆——”
这是他内心深处,秩序轰然倒塌的声音。
李烛的呼吸完全已经乱了,最擅长的自持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像是求救一般猛然拉开了房门。
“砰!————”
一切都安静了。
那想要从他身体萌芽的东西被掐住了脉搏,逐渐萎靡。
他下意识靠在那扇厚重的房门上,等到他感觉到门外的人离开了他的领地。这才逐渐平稳了下来,那秩序的钥匙险些就要从他的指尖脱手。
李烛抬起头来,最后一口气从唇齿间吐出来,像是丢掉垃圾一样。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铁盒,那铁盒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表面是一层绚丽的烤漆工艺。
大拇指熟练地撬开铁盒的出口,铁盒发出一声“bo”的声响,有些古怪。
他随手倒出两颗,仰头塞进了嘴里。
苦涩的味道带着独属于植物的腥香味,他生硬果决地咀嚼着,那两颗圆滚滚的家伙在他的口中嘎吱作响,像是挣扎鸣叫。
李烛的心神在这一下又一下的斩首之中归于平静,那险些就要呼之欲出的情绪被囫囵塞回了体内,张牙舞爪的灵魂也归于死寂,像是再也没有可能复活一样。
他紧绷的神经逐渐得到了解放,濒临拯救。
“咔吧、咔吧、咔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