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流景叹了口气:“我认识山上的土地,到时候和他交代一下,让他帮我找一下就好了,也不用我们太费心思去找。”
余秽清张了张嘴,最终尴尬地说道:“我还是去住客栈吧,明天早上我来找……”
没等他把话说完,只听南流景打了个响指,房间里就凭空多出了一张床,而且看起来刚好够睡下他们两个人。
修为高真方便啊,但是真不至于这样吧……
但是看南流景的表情,这件事貌似由不得他拒绝。
最终,余秽清还是留下来过夜了。主要他私心作祟,再加上南流景实在是有些盛情难却。
对他们这些修士而言,夜晚要么拿来修炼,要么拿来睡觉。余秽清更偏向后者。
他一直觉得劳逸结合才是修炼的最佳途径。
可到了后半夜,余秽清依然没睡着,他一直把自己整个人绷得笔直,翻身都没翻过。
他一直都挺难入睡的,睡着了也会被魇住,梦见一些非常奇怪的噩梦。
一睡着就是什么两眼发红的黑衣人手里攥着火追着他跑,要杀了他他还不还手啊;梦里有个人疯了一样让余秽清杀了他啊;或者是有个两眼流着血泪的人绝望地跌坐在被烧成灰烬的废墟里。
他一度以为这和他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但是他没证据。
就算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也会这样,可以说,如果不是修士对睡眠没什么要求,他早就猝死了。
之前在灵枢宗他还可以点一些安神助眠的香。可如今那些香早已用完,他也因为早已离开宗门就开始试着融入民间的夜生活。
今天这个情况,属实是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他肯定要把香制出来再说。
终于,闲到发慌的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终于转身侧躺。他的眼睛依然睁开着,不遗余力地盯着南流景看。
他的视力很好,即使屋内没有什么光线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南流景此时此刻是趴着睡觉,脸侧向余秽清这边。也许是因为做了什么不好的梦,此时他的眉头是紧皱着的。
余秽清下意识想伸手去触碰,为南流景拂去眉间的折痕,最后他的手还是停留在了半途。
曾有很多人问过他究竟为什么不找个道侣,他总是笑而不语
他所在宗门的长老也曾不止一次给给他安排所谓相亲,但是都被他拒绝了。
拒绝的次数太多,长老们都忍不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喜欢男人了。
事实证明,他的确喜欢男人,而且喜欢的还是前任魔教教主。
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敢和那帮长老说,这要是说出去,管他修为多高,只怕第二天世界上就没有他这个人了。
于是,全天下到如今似乎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堂堂正道第一人,喜欢的是前任魔教教主。
从前的他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的情感,如今也是一样。
到头来还是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没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不拍不好,一拍就把南流景拍醒了。
南流景哼哼了两声,片刻后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迷茫地盯着他看。
“师兄,你不睡觉吗?明天还要早起呢。”
余秽清愣住了,刚想心虚地把眼睛闭上,就听南流景打了个哈欠。
似乎是见他不回答,有些心急了,南流景又问道:“师兄,你睡不着吗?”
南流景是知道他总是容易睡不着的毛病的,他也知道,南流景也会经常做噩梦。
还是和他母亲南文秀有关的。
余秽清心虚地干咳了两声:“刚做了场噩梦,然后被吓醒了。”
南流景再次闭上眼,伸手在他背后拍了拍:“快睡吧,祝你接下来有个好梦。”
南流景说完,两眼一闭,调整了一下睡姿就沉沉睡了过去。
余秽清看着他的侧脸,也闭上了眼睛。
南流景的这句话还是很有效果的,他很快就睡了过去,而且难得没有做噩梦,是做了个美梦。
梦里,他回到了多年前与南流景初见的时候。甚至梦醒后回忆起来,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明明三十年前的记忆都早已模糊不清,而他却依然记得那时的场景。
那是晚春时节,刚下过一场雨,笑容明媚的青年在梨花树下撑着伞冲他招了招手,只是唤了一声师兄,就让他往后数十年的思念有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