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曲成文在南流景权柄的催化下走火入魔了,不过余秽清也在那一刻恢复了意识,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周围不明所以的弟子感受到了这边强烈的灵力波动,以为发生了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立刻想要冲上前来。
但他们被南流景喝退了:“你们掌门走火入魔了!我们现在留下来拖着他,你们赶紧去叫你们宗门的长老来。仙君,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余秽清回过神后下意识点了点头,他撕下一切伪装,以楮知白的面孔走向众人。
余秽清焦急地说道:“大家快去叫宗门长老来,否则就会有更多弟子被波及。”
见到是他,其他弟子虽然非常震惊,却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就有人跑去去叫长老们过来。
剩下的弟子则在原地死守着,时时刻刻顶着他们四人。
此时此刻,余秽清也是意识到了,南流景是要让碧华宗所有人知道曲成文修魔教术法。
无论何时,正道修士修行魔教法术都是禁忌中的禁忌,要被判死罪的。
而且在他们见到曲成文之前,碧华宗里早就因为南流景让林榆和沈清辞刻意散播碧华宗里有人修魔的消息,聚集了许多其他宗门的人。
不过因为有南流景刻意设立的屏障在,曲成文对他们的攻击没有伤到他们分毫
楮知白一边留意后方动向,一边用法术压制着走火入魔的曲成文,配合着南流景做出了一副极力抵抗的样子。
可是,就在此时,原本碧空如洗的天边开始变得乌云密布,紧接着,余秽清听见了滚滚雷声。
不对,这有问题。
他下意识转头朝南流景看去,只见南流景的皮肤竟然开始像是瓷器碎裂一般慢慢皲裂开来。
因为情况出现得过于突然,连原本走火入魔的曲成文都停止了对屏障的攻击。
这件事在此前毫无征兆,南流景也是一副讶然的神情。
天谴。
余秽清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两个字。但当他转头看去,南流景的神情却又在此时逐渐变得非常平静,甚至还在冲他微笑,似乎是在让他别担心。
就仿佛这只是他干完农活后,沾染在他身上的尘土已然干涸,然后被迎面吹来的风一点点地剥离。
余秽清感到鼻子一酸,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住什么,但只碰到了一手的碎片。
这碎裂开的东西触摸上去,不像是皮肤的纹理,仿佛真的只是一些土块。
触不到一点温度。
“不要这样,不要再离开了,求求你们。”他脱口而出道。
南流景张了张嘴,似乎想开口,但最后嘴张得再大也无济于事。
那一瞬,余秽清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他也听见了之前南流景口中九天之上的梵音。但,不是用于超度的。
“罪神南流景,谋杀凡民,触犯准则,不配为神,当受劫罚,满嘴胡言,搅乱是非,下罚至舌地狱……永不入轮回之道。”
中间有一部分他没听清楚,但光是听清楚的部分就已经足够可怖。
他无力地用法术阻拦,但是任由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
下一刻南流景消散了,阻挡曲成文的屏障自此消失。
在他消失前,余秽清看见他做了个口型:放心。
即使是已经走火入魔,失去意识的曲成文,也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立刻停止了所有的攻击。
余秽清则感觉自己快绝望了。
他又没抓住。
第一次是在灵枢宗,第二次是在喧芸山,还有一次是现在。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
与此同时,众长老赶到,他们目睹了南流景的消弭与正在抓狂的曲成文,还有曲成文身上的纹路。
余秽清几乎是靠着本能走完了接下来的流程。在众人的商议下,曲成文被送到了灵枢宗,在那里,他会迎来最终的判决。
众修士误解他杀了听雨楼来的人,再加上他修魔的迹象,认为他已经到了罪无可赦的地步。
南流景的确做到了,让曲成文身败名裂但他没有告诉余秽清,就算他这样做也会挨天谴。
这一切都只是他的托辞,不是为了什么不让他染上因果,只是为了不让他看见自己承受天谴的模样。
余秽清这么想着,心越来越乱,思维也开始变得混沌。
处理完一切之后,余秽清带着解除束缚的滕兴程一起回了他们在碧华宗外的客栈。
他们和林榆、沈清辞解释完了一切就出去了。随便找了个地方,打算聊聊。
那是一处荒地,只有几棵老歪脖子树和零星几株枯草。
余秽清先开了口:“我得为我擅自捆你的行为向你道歉,真的非常对不起。对了,我记得,我从前好像听过你的名字……可我认识的滕兴程是位看着与你差不多年纪的姑娘。”
他听见滕兴程苦笑了一声,下一刻竟然真的变成了一个看着十六七岁的少女。
滕兴程平静地说道:“原来您还记得我,不过我要声明一点,您没有绑错人,那几个修士的确是我杀的。虽然这有违您的教导,但我一点都不后悔。”
余秽清和滕兴程的相识始于两年前,那时候,滕兴程是个在乞丐堆里混大的孤儿。
父母很早就过世了,她也混成了大字不识一个,连名字都没有,只知道姓滕,小名程儿。
余秽清看她可怜就照顾了她一段时间,教她读书写字、修炼,顺便在她的要求下,给她取了滕兴程这么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