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儿,你果然还没睡。”
流云汐慌乱地掩藏眼里的失落,“帝君明日便要下凡历劫,云汐心中不免挂念,难以入眠。”
其实这话倒不全是谎言。百年间,青漓每日亲自采摘各种仙草给她熬制灵药润养身体,若非如此,当年那个魂魄即将溃散的凡人女子,又怎能拥有如今这副堪堪承载低微灵力的仙躯?
青漓向她靠近,修长指节穿过她如瀑青丝,几缕发丝绕在指尖,似缱绻又似禁锢,“凡间三世于天界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你无需担忧。”他声音很轻,流云汐却分明觉察到如初春的薄冰下暗藏的寒意。
他指尖所过之处,发丝都微微发凉。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他另一只手轻轻扣住了腰际。青漓俯身,带来一阵清冷的莲香。他深邃的眼眸直视着她的星眸,目光如利剑般似要穿透她所有的伪装,“倒是汐儿你……方才见我进来时,眼里为何闪过一丝慌乱?”
殿内的烛火不知何时暗淡了几分,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映在雕花屏风上。流云汐能清晰感觉到他温柔下隐藏的情绪,她垂下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恰好掩去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帝君多虑了。”她抬起眼眸,眼底恰到好处地泛起水光,“我只是担心……”
青漓帝君的指尖轻轻收紧,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力道。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百年朝夕相处,竟不知...汐儿何时学会了说谎?”
说话间,青漓帝君手中突然出现一颗晶莹剔透的留影珠,映得他眉眼如淬寒冰,“汐儿,今日就让你再次看清,你视若珍宝的到底是什么。”留影珠内光影浮动,赫然显出一幅画面——
魔殿幽火摇曳,魔尊冥炽慵懒地斜坐在王座上,银发用骨簪随意绾着,玄衣领口大敞,与平日在流云汐面前端方守礼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指尖轻敲王座扶手:“女娲神石就藏在她灵台深处,这场婚事,不过是撬开她心防的楔子罢了。”他忽而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省得本尊多费周折。”
焚天长老黑袍上的血鸦纹路在火光中仿佛活了过来,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座:“尊上可莫要假戏真做,那丫头对您用情至深,尊上到时候可别心软……”
“棋子而已。”冥炽突然打断,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眼神陡然转冷:“怎么?都忘了百年前本尊是如何佯装被天兵所伤,倒在女神峰下被她所救的了?”他的语气轻佻得令人心惊。殿外突然电闪雷鸣,照亮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复杂。
青漓帝君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留影珠,留影珠的光芒渐渐熄灭,重新变回一颗剔透的水晶。流云汐的身体微微颤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青漓的声音温柔似水:“汐儿,这一百年来,我始终不忍让你再次看到这些……”他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现在你该明白,这天地间,唯有本君是真心待你。”
他的指尖在她脸颊流连,声音愈发轻柔:“汐儿,切莫有不该有的念头,乖乖在琼华宫等我历劫归来。”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时,袖中暗香浮动,“待我回来,我们便举行大婚,可好?”
流云汐的唇瓣微微颤动,她垂眸望着自己掐出血痕的掌心,忽然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极轻,却让殿内烛火都为之一颤。
“帝君说得是。”她抬起脸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唯有眼尾那抹红泄露了方才的情绪,“帝君待我恩重如山……”她嘴角绽开一抹破碎的笑靥——
“我会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