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席上没有了白天的荒唐,规规矩矩的歌舞助兴,席位也只十席左右。
有瑞王手下的周氏宗亲,有他器重的肱骨重臣——先前在桐梓宫看到中书省的几个中书舍人,以及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即是中书省令王通。
众人看到李昭沉带着小倌前来晚宴诧异不已:“白日不见督主上心,怎晚上便寸步不离了。”
谢行舟浪荡一笑,同那人意味深长道:“自是尝过了才知道好。”
作势在怀中人臀上轻佻的打了一掌。
李昭沉整个人僵住,一股热血直冲大脑,嗡嗡作响。
他悄悄伸出手指摸摸人中,拿到眼前一看,还好,还好,什么都没有。
李昭沉暗斥丢人,竟被一句风流话和轻轻一掌给撩拨到了。
众人推杯换盏一阵后,瑞王摸摸下巴得意开口:“本王有个生意,想与督主一道,不知督主可有兴趣?”
谢行舟举起杯子遥敬他一杯酒:“愿闻其详。”
瑞王道:“我府中幕僚有擅长经商之人,先前到大宣正北的渊国开辟商路,与渊国商户关系甚好,现欲把渊国上好的香料、金银器、首饰珠宝贩到大宣。”
“听闻北地的城池关卡有不少将领都是禁军出身,与督主有旧。还望督主与诸位将军打个招呼,过关时高抬贵手,今晚这渊国上好的小牛犊炙肉,与督主分上两成嫩嫩的纯肉如何。”
李昭沉窝在谢行舟怀里,长发遮掩了他的眉目和动作,他低头在谢行舟手中写:试。
在他收笔之时,指尖无意识与谢行舟的勾上。
像被狸奴轻轻挠了一下,让人心猿意马。
听完瑞王的话,谢行舟不言不语,伸手拿过把大约一寸宽的刀具,去切桌上的炙牛肉。
钢刀与木质餐盘摩擦的吱吱声清晰可闻,众人屏住呼吸等他的回答。
谢行舟切完肉也不答瑞王的话,拿刀柄嗤笑着拍了拍怀里小倌的脸,一刀扎上切下来的肉块,喂进那小倌嘴里。
长袖遮掩了两人的亲密举止,只见督主喂完肉后又将人揽进怀里,忽而轻声低语,忽而又放声大笑。
赤裸裸的轻视。
瑞王脸色未变,坐在下首的臣下却忍不住了。
有胆大的调侃试探道:“督主对今日选的玩意儿倒是喜欢的紧。”
谢行舟把怀里的李昭沉护的死紧,不看那问话的大臣,却转头看向瑞王道:“承蒙瑞王招待,确实合意,待会儿这人我可要带走的。”
瑞王巴不得他把人带走,心下一喜,忙道:“能伺候督主,是他的福气。”
谢行舟与他说完闲话,慢条斯理聊回先前的话题:“渊国去路迢迢,途中数十座城池关卡,不知这两成肉够哪个守将吃的?”
这就是不满意了。
瑞王捋捋胡须,追加道:“边城守将终年辛苦,是本王思虑不周,再与督主添上一成犒劳边城将士如何。”
谢行舟起身作势就要走:“瑞王这席面不错,可惜咱家无福消受。”
旁边几位中书舍人连忙躬身上前拦人:“督主留步,留步,席面还未完,不如再吃上几道菜,闲叙一会儿。”
与他们拉扯一番,谢行舟顺势坐下,观察瑞王的神色。
瑞王面上不显,看他坐下,明显舒了一口气,嘱咐人又给他上了一碟春笋,道:“炙肉味道虽好,可难免油腻,督主尝尝这金州春笋是否合胃口。”
“听闻督主是在金州长大的,金州与青州并临,虽然不算鱼米之乡,可也称得上是物产颇丰,风景宜人。”
谢行舟心下冷笑:穷乡僻壤只产些山货的地方也让你给夸出花了。
面上却不显,他夹了一筷子水汪汪的笋,却不急着入口,只是举着那一箸笋翻来覆去看个不停,道:“瑞王何意?”
瑞王一副豪气模样:“本王愿以青、金二州每年朝贡的相当数额奉于督主。”
青、金二州就算再穷,给朝廷的岁贡也是相当可观的一笔数字,瑞王这次出手可谓阔绰。
李昭沉在他手里写下一个拖字,谢行舟意会,慢条斯理吃着牛肉和春笋,道:“咱家省的了。”
这是愿意分一杯羹,对条件还不满意的意思。
中书令王通见势头不错,趁势与他寒暄拉近关系:“督主以往公务繁忙,甚少肯来私宴上小聚,如今肯来小谈一番是我等荣幸,也望督主能有所得,不至于空手而归。”
谢行舟与他碰杯:“是咱家疏忽,公务是做不完的,以后定与各位大人常来往。”
又行了几圈酒令,坐中宾主尽欢。月上梢,人尽散。
谢行舟带着李昭沉上了瑞王府外的马车,已经精疲力尽了。
他躺在马车榻上,一动也不想动,
小内侍驾驾赶车的声音和车毂在青砖之上碾过的声音响起,李昭沉拿着匣子里的文书批阅不停。
桌上烛火摇曳,纸页摩擦的声音格外助眠,不一会儿谢行舟就睡着了。
靠近宫门的时候,车轮一颠簸,把谢行舟给颠行醒了。
他揉揉眼睛,起来发现李昭沉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惊奇不已:这人以往不都精力旺盛,如今还没到子时也撑不住了,可见人是越活越不如年轻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