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许久之后,云雾尽散,跳舞的少年忽然随风停下,挺拔地站在原地,虽然双眼被蒙住,却准确无误地面向着林夏世。
少年嗓音清冽如锵金鸣玉:“你是谁?”
林夏世回答:“游客。”
“落凤山封山了,你不该出现。”
“那你怎么独自在山上?”
“封山就是因为我要在山上……你赶紧走吧,你不能这时候出现在山上。”
“那我下山了。”林夏世从善如流地下山。
他走后,清凉幽静的山林中再次只剩下山神司巫——季向言。季向言这是头一回遇到有人敢在封山期间擅自闯山,想了想,他还是担心林夏世下山途中会遇到迷障而出不去,于是他追下山去,确保林夏世顺利出去。
结果没走多久,脚下不小心踢到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竟然是昏迷的许时宴。
“……”他蹲下身,呼唤许时宴几声,得不到回应。
这时一股强悍的魔气朝他飞来,他骤然抬头,目光一凝,迅速起身扔出身上仅有的两张驱魔符咒。
符咒悬浮半空,各自打开屏障,艰难抵挡着气势汹汹的魔气。
突然,魔气故技重施,分出一股,绕开符咒的屏障从后面袭击季向言。季向言咬破指头转身画符,来不及画好符文,小股魔气就撞进了他的体内。
他飞出去十来米,后背撞到大树干,吐出一口血。
符咒的屏障被打碎,大股魔气掉头飞向季向言,同样“刷”地钻进他的身体。
蛮横的魔气在他体内肆意妄为地乱撞,搅弄他生不如死。他冷汗直流,咬紧牙关,跪在地上掐诀念咒,以清心咒维持理智后迅速施加镇魔咒。
只见伴随法术,咒文如蝌蚪般一圈圈游荡在他周身,最后它们从头到尾融进他的身体,像一条锁链把魔气捆进他三魂七魄中的“吞贼魄”。
吞贼魄就像垃圾袋一样,是人魂魄中最藏污纳垢的地方。季向言紧急之下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把魔气镇压在自己的吞贼魄,可成功之后,他又感到莫大的恐慌,因为他完全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又不知道往后该拿体内的魔气怎么办。
他稍微恢复了些元气,就缓缓撑起身走回许时宴身旁。他低头俯视自己这位好友,若不是许时宴不知怎么偷偷跑上山,他或许不会遇到这种情况。他叹口气,实在对这家伙无语了。
他站到许时宴头顶,弯腰向后抓起许时宴两条胳膊,拖麻袋似地拖着许时宴缓慢下山。
好不容易离开落凤山,终于有山神的其他巫觋迎接上前,接过了带走许时宴的任务。
那巫觋见季向言巫服上沾血,脸色苍白,讶异不已。季向言却叮嘱他别和普通百姓说许时宴偷偷上了山。
“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巫觋问。
季向言摇头,表示一切安好,是他自己太累了才吐了点血。巫觋半信半疑,没再说什么。
季向言则拖着疲惫的步伐,进城后悄悄前往苹果街10号宅院。
※
下山之后的林夏世陡然恢复被蒙蔽的记忆,感到了非常愤怒。区区一个小山神都能戏弄他……他阴沉着脸,回想起跳舞的少年。
他立刻拿起画笔画下少年轻盈曼妙的身姿,果不其然落笔之时,窗外轰隆炸响惊雷。
他置若罔闻,仍目不转睛地看着画卷上的少年,“打今儿起,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他走到窗边,望向落凤山的方向,语气轻飘飘凉丝丝的:“能待就待,不能待,滚。”
天边电闪雷鸣骤消。
可是留在林夏世心底的屈辱感却洗刷不掉。他攥紧拳头,目光眺望远方,慢慢下定了决心:他要闭关修炼,直到终有一日能把天地间诸多碍眼的家伙轻松踩在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