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的视野闪过一片黑一片白的虚影,心跳紊乱,下一秒他就意识一厥身子一跌,雪花般飘倒下去。
季向希瞳孔震晃,他迅速扑上床抱起小口小口喘息的季向言。
季向言的眼皮颤颤巍巍地扒开一条缝,他艰难地抬起手臂,手指挂在季向希的手腕上,掌心似有若无地贴合着季向希的手腕,他气若游丝却异常倔强道:“我不……不要去医院……”
他的脸蛋毫无血色,原本尽态极妍的容颜添加病弱的惨白,更渲染出我见犹怜的哀伤之美。
季向希没有由来地联想到残翅化为齑粉,脸顿时刷白一片。
“要去医院。”季向希坚决地拨打了急救电话。
季向言仍咳个不停,季向希把他拢紧了些。
“画……画咳咳……我的画咳咳咳……”季向言抱以某种“物理死亡也绝不能社死”的悍然坚韧,在咳嗽间隙艰难吃力地恳求,“毁掉……不能咳咳……不能让……人咳咳咳咳……看见……色图!咳咳咳……”
季向希囫囵听个大概,就满口答应:“好,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翌日清晨,季向言在镇医院醒来。
季向希站在病房中央,不近不远地看着他,嗓音有些冰冷:“医生说你没有按时吃药,加上你高烧不退,你!”
季向言的嗓子疼痛瘙痒,身子骨软成一滩水。他想喝水,双手支在身子两边,双臂抖动到连指甲都在打颤,供腰背稍微离开床面的力气都没有。他飘飘然落回去,张开小口喘息不止。
季向希叹口气,他走到床边,弯下腰双手穿过季向言腋窝下方抱住季向言,把人扶起靠坐床头。接着他拧开床头柜上的保温瓶往季向言的水杯里倒水,一边拉过床边的椅子,大马金刀地落座,一边握住水杯替季向言把热水吹凉些。
季向言摸摸自己的右耳垂,摸到了一个细细的小耳洞,他就一直在揉小耳洞,垂眸道:“我错了。”
季向希毫无回应。
季向言抬起头,直勾勾地凝视季向希。季向言那双空灵澄澈的桃花眼眼尾一挑便勾人心弦,他的外表瑰姿艳逸,内里麟凤芝兰,是被称为“秋水为神玉为骨”的高岭之花。只是他这朵高岭之花长在天山云端上,到了凡人不可触及的高度,没人能摘下他。他向来疏离清冷,若飘进画卷就是那杳霭流玉、烟岚云岫,穿过千万人的指间却不为任何人捕捉停留。
愈是这样,就愈搔人心痒。
季向希深呼吸一口气,把差点丢盔弃甲的原则牢牢竖立着,严正呵斥:“你不要每次都企图蒙混过关。”
季向言垂眸,如扇长睫投下的阴影遮不住他眼底的忧郁,黯淡的光仍旧从他眼中铺洒出来。他的声音低低的,卷着些许磁性和沙哑,和他绯红的眼尾一块勾得人心痒难抓:“我不想生病,生病真的很痛。小希,我也很痛啊!”
季向希几度张口,几度闭嘴。
最后他支支吾吾半天,突兀地批评道:“那你就该好好遵照医嘱吃药!还有,你画的……色图,那图……色在哪里?”
大清早季向言还没醒的时候,季向希回了趟家。他想起季向言昏厥前的费力嘱咐,遂走进季向言的卧室,在书桌上找到了季向言口中的色图——
五官干瘪失衡的豆芽菜像是坐在地上的,能证明他或者她上半身是赤裸的唯一证据就是胸前两点,此外再无多余的内容。
色在哪里?
“哪里色了?”季向希百思不得其解,挠着头问季向言。
季向言坦然道:“我照春宫图画的。”
季向希哽住。
半晌,他叹息着找话头鼓励季向言要好好治病:“你早点康复,我可以在国庆带你去紫贝市或海市的漫展。”
季向言怔了下,旋即露出轻浅微笑:“小希,你真是个好人。”
他突然下床,朝季向希张开双臂,想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小言。”
人未到,声已至。病房的门打开,许时宴率先进屋,紧随其后的是肖则楼和夏树。
结果三人刚开门就看见季向言没站稳,往前跌倒,刚好摔进了季向希的胸口。兄弟俩一个坐在椅子里情急之中攥住哥哥的衣领,一个跪扑在弟弟的胸前被死死拎着,画面有些滑稽。
许时宴当即笑出了声:“哈哈哈,小言,咱们紫贝没有哥哥给弟弟跪拜的礼仪哟!你这不是倒反天罡了嘛。”
季向言脖子转动90°,冷冷地瞪着许时宴,咬牙切齿道:“许时宴,你无了。”
“噗。”忍了会儿还忍不住的肖则楼也破了功。
季向言:“你也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