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醍醐灌顶,倒让徽言耳根发热。
“公主谬赞了,我这般姿容,不过勉强入眼。”
“徽言。”柔嘉忽然正色,指尖在纸张上轻轻一叩,“你这是在质疑本宫的眼光?”
见她端坐如仪,言辞间竟用上了宫中的语气。徽言立即挺直腰背,双手交叠置于腹上,恭敬道:“妾不敢。”
下一瞬,柔嘉却展颜一笑,方才的威仪如春雪消融,“选拔伴读第一条便是‘姿仪端丽’,这可是写在宫规里的。”她凑近几分,压低声音道,“况且你博览群书,连那些稀奇古怪的话本子都讲得头头是道,这样的才女,满京城也寻不出第二个来。”
徽言闻言,执袖掩住上扬的唇角,“原来公主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是要讨新的话本子?”
“哎呀!”柔嘉双颊顿时飞上红霞,连耳垂都染了颜色,“那《九娘子传》的册子都快被我翻散了。”她忽然握住徽言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等你出宫那日,定要带些新的回来,千万小心别让那些侍卫……”
话未说完,烛芯突然“噼啪”一声爆响,惊得两人同时一颤,继而相视而笑。窗外的月光悄悄漫进来,为床榻上二人的身影镀上一层温柔的银边。
夜色渐深,暖阁内烛火已熄,唯余一缕月光透过纱窗,在青砖地上投下朦胧的清辉。徽言独自躺在床榻上,锦被半掩,却迟迟未能入睡。
柔嘉的话语仍在耳畔回响。那些世家郎君的画像,那些殷切的提议。与皇室来往的,皆是高门显贵,若能借此寻得良配,倒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至少,嫁入这样的人家,二叔便再难逼迫她下嫁柳知白,更不敢再扣着她的家产不放。
想到这里,徽言心中微动,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择婿……似乎并非不可行。可就在她思索之际,脑海中却蓦地浮现裴世珩的面容。他今日在课上含笑赞她的神情,那双桃花眼,仿佛含着若有似无的深意……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软枕里,暗暗懊恼自己胡思乱想。夜风轻拂,纱帐微动,困意终于渐渐袭来。朦胧间,她似乎又听见柔嘉的笑声,看见画纸上那些陌生郎君的面容,而最后定格的,却仍是那一袭青衫、执卷而立的修长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