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推开面前状况外的绪晶。
——十几年前。
小欧塔库摇晃着倒在地上的人。
詹姆的眼前已经模糊成雪花一片了,他虚弱地说:“带我…去找治疗师..”
他快要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了,“我..魔力…衰竭”
詹姆身上的老毛病犯了,身体会陷入疲劳的宕机状态,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次有点严重。
他感觉身上的魔力在不断流逝,即便倒在了地上,依旧轻飘飘地控制不住虚浮的身体。
小欧塔库扯紧了衣服和手套,下定了决心。他弯折着背,把人压自己的身上,背上肩负着一个人艰难地前行,“好,你再坚持一会。”
詹姆想回应小欧塔库一句好,但是他已经无法开口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听见欧塔库的声音。
炎热的夏日,地上蒸腾而起的热气扭曲眼前的路。
小欧塔库大汗淋漓,间断地呼唤詹姆的名字,他听不见任何回应,却坚持不懈地把人带到那个能拯救他朋友的地方。
背上的人不知何时开始僵硬冰冷。
“请你救救他。”小欧塔库手套和衣服已经皱巴巴地翻卷开,露出底下汗津的皮肤,他终于蹒跚着把人带到了治疗师面前,
对方却不愿意施展奇迹般的治愈魔法,残酷无情的宣告击碎了小欧塔库眼底的希望,“他死了,欧塔库。”
“请你——”小欧塔库不肯放弃。
却被打断,淡漠的声音响起:“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不详的魔鬼,卑劣的幽灵族。”
欧塔库泪水和汗水混杂的小脸抬起,伤心、不可置信同时出现,难以分辨谁更占上风。
治疗师对幽灵族一知半解,已经足够让他厌恶这个会偷取魔力的种族。
在这个小村落里,几乎只有他一个治疗师认得这个种族,他果断地把这个恶魔的后裔的身分曝光——“和他接触会被汲取身上的魔力!”
小欧塔库的身边几乎只剩下零星的一两人愿意继续和他交流,其中包括一名天生患上了魔力衰竭的小孩。
毕竟那个叫詹姆的小孩也活不久了,由他去吧!治疗师懒得劝地想道。
现在,他冷眼旁观着伏在詹姆身上哭泣的小欧塔库,宣判着写下了死亡证明。
蔓延得像酷暑的霉菌,詹姆的死讯在一波波人的口中永不停歇地成为了小欧塔库被指点辱骂的痛处。
“肯定是你!”
“我都跟詹姆说了不要和他走那么近,他的魔力绝对被这个恶毒的家伙吃光了。”
“杀人凶手!你肯定偷偷摘下了手套!”
无情的指责刻骨铭心,那些昔日“朋友”的厌恶眼神狠狠刺伤了小欧塔库的内心。
说得太像了,坚决得像是没有第二个理由,欧塔库不禁也怀疑,是自己害死了他的好朋友。
恐惧、愤怒、嫌恶。
众人对幽灵族的恶意彷佛找了宣泄口,洪水般地冲撞倾泄。这些会刺痛他的东西,原来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只是小欧塔库太需要他们了,才把那种让自己伤心的念头摁进地底。
现在它们发疯般地生长,甚至张牙舞爪捆绑住了他。
欧塔库被这些“藤蔓”拖到了缩在阴暗的角落。
待在角落的欧塔库偶然会想,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其他族人的消息。他的族群是不是也都是和他一样,把自己锁在某个不起眼的房间,暗无天日。
如果不愿意再失去朋友,不愿意再听见恶毒的咒骂,缩在那里度过余生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即使渴望置身于光明,也早已习惯了委身于阴暗的角落。
地板上被凉意侵蚀的手,忽然覆上一层柔软的温暖。
绪晶感受到手下人的犹豫,再次回握住他,“在想什么?”
欧塔库蓦地抬头,被子笼罩住了他的视野,遮挡住了他有些畏惧的光,却也让他更近距离地感受到温热的存在。
他忽然想起面前的人只会散发微弱柔光的荧光魔法。
抓不住灼人的阳光,是不是能从微弱的荧光开始?
蛰伏在绪晶下方的手指似乎有了生气,指尖微动。
“我......”欧塔库哑然。
他的拇指缓缓、缓缓地摩挲着绪晶手背,轻飘飘的力度似乎有些怕,“你真的不怕我?”
绪晶的手依旧坚定地停留在相同的位置。
欧塔库听见对方轻笑着说“当然”。
绪晶还说:“可是我知道你怕我,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