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淞之却皱起眉,甩开他的手,“这位小哥怕是认错人了,天色已晚,不妨早些回家。”
“不是的!怎么会认错人呢?”狄叶有些着急,他等了好久才见到人一面,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境况,“我是狄叶呀,淞之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实在抱歉,”裴淞之语气开始不耐,“没什么事,我便回府了。”
言毕,身后小厮便眼疾手快地跟上去,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这一声落在狄叶耳朵里久久三散不去。
他盯着紧闭的大门半晌,伸手摸上去,敲了一下又一下,里面终究没能再传来任何响动。
不过短短半年,自小便长在一起的哥哥便当真不认得自己了吗?或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他看着沉重的大门,伸手碰了碰,心上不免泛上一阵失落。
狄叶仰头望着高高挂在头顶的牌匾,直到眼睛都酸了,才后退半步移开眼。
他从包裹里掏出一封信,那信封纸边泛黄,还有些受潮的痕迹。里面厚厚三张纸,每一张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全都出自于裴淞之之手。这些字狄叶其实只识的小半,可还是视若珍宝每隔几日便拿出来看。
狄叶小心捧着信纸看了一眼,又轻轻折好放回去,抬头看了眼裴府大门,重坐回了冷冰冰的石阶上。
信上真切的字迹叫他一颗心稍稍平定下来。他安慰自己,兴许是晚上夜深,淞之哥哥当真一时没认出来……再等等也好,明日一早他肯定等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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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大雨又落。
狄叶被淅淅沥沥的风雨声吵醒,一睁眼,才惊觉身上衣裳又湿透了,黏糊糊站在身上,实在不好受。
天光未大亮,几颗星子孤零零点缀着,银白月亮薄薄一层,要消未消地挂在天上。
他呆呆坐了一会儿,猛地扭头,裴府大门依旧紧紧闭着。
还好没睡过头……真是奇怪,往日他可警醒了,今天却觉得没睡够似的,脑袋昏昏的发懵。
狄叶刚松口气,大门忽地开了,他忙站起来,小心地探头往里面看,果然等来了昨夜才见过的裴淞之。
裴淞之看见人,眉头皱起,唇动了动,却未说话,回首低声朝身后人说了句话,便目不斜视地上了轿子。
车夫一扬鞭,车子便扬尘而去。
狄叶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昨日才见的管事就走了过去,自上而下扫他一眼,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扔到他怀中。
“拿去吧,这是我们大人看你可怜,赏给你的……还不走?”他看狄叶仍旧站着不动,只呆呆盯着那钱袋看,面上鄙夷,招呼了两个小厮,“去!”
两个小厮一人一边儿把人架起来,一抬手,丢下了台阶。
狄叶没防备,被一下子摔在雨里,忙一把抱起掉在地上的包袱,再一抬头,大门砰的一声,已然闭上。
雨声潇潇,他擦去脸上的水,攥着那钱袋子,许久都没能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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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安收紧了钱袋,拿了那莲花糕站起身。
这家糕点铺子一向是门庭若市,来得迟了就连边角料都不一定有剩,好在今日有雨,出门的人少了一半,他才排上队。
把莲花糕装好了,何安忙撑开伞往外跑,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同蒙蒙雨丝一起,倒像是一幅画。
“大人,今儿终于买到了!”何安抖抖伞上的水珠子,隔着帘子对里头的人道,“您打小爱吃这个,如今这喜好竟是半点儿未变。”末了又嘀咕着,“其实若是照您的身份将这做糕点的人带到府里也不为过……”
话未说完,帘子被撩开了,里头探出只修长白皙的手,莲花糕随后便落在手里。
里面的人似乎是笑了,清醇的嗓音伴着雨落的声音响起,竟是万般融洽,“何必多此一举。”
何安止了声,笑眯眯道了声是,转身继续驾车。
马蹄声在雨里渐行渐远。
行进到一半儿,何安哎呦一声,勒住缰绳,车子陡然一停。
“何事?”
何安跳下马车,“大人,前边儿有个东西挡道,小的下去看看!”
十步开外,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横梗在路间。夜色黑,何安走近了蹲下身一看,吓了一大跳,“哪来的人!”
话音刚落,车帘子被挑开了,里头的人不紧不慢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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