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响想到了都愿意去想的一种可能性,吃完手里面最后一口虾饼才问,口腔干净如他的话一般,礼貌着愿意相信食物并不是不好吃这个事实,可已经笃定的事实是,食物已经进到了他的胃里,仍想问一句好吃与否。
“他脱离危险了吗?”
“还没有消息。”
说着不用害怕的夫人,说着没有消息的司机师傅,是一家人,走不出两个人的路,而坐在他们对面的覃响和顾络尤,想了千万条路,仍被他们开发出了新的路,原来还可以这样,但却见不得这样。
“他是经常跳楼吗?你们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好多次了,这孩子一有我们满足不了的要求,就三天两头地闹这一出,他虽然学习不好,但还是挺聪明的,舍不得让自己受伤,多数只是装装样子,一来二去就由他了。”
司机师傅说的,松动不了覃响放在桌下面准备掀桌子的手,让螺丝彻底地掉落,可不止一圈,一如中午在鸭鸭楼听到有关于跳楼学生的传言,也不止两圈,可却止到了第二圈。
被电话铃声带走的“螺丝刀”,在超出了与螺丝强大吸力的距离外也不得闲,钻着手机屏幕。
“什么?你再说一句,谁死了?”
更钻着在场人儿的耳朵,比痛苦先来的是害怕。
“这是连医生都串通了?”
“林医生和你关系好,不会开玩笑的。”
“你知道他会聪明的得到一部手机。”
“我们得去看看。”
覃响和顾络尤听着、看着他们的一字一句、行为举止,骤然有一种被拉上台表演的感觉,自认为是观众的他们不知道何时成为了被人注视的“角色”。
不仅是“观众”、就连戏中的“主演”,无论用着怎样的方式说着怎样的话、怎样的动作定点、怎样的身体朝向,眼睛看向的都是边缘化的“配角”,似乎他们才是“主角”。
真假难辨,连生死都成了捉弄,怕当真的下一秒,他们说这是“惊喜”。
“女儿一个人在家不行的,你先去看看,真的叫我,假的就让他别回来了。”
“叮咚。”
“叮咚。”
坐在饭桌上的“配角”手机来了信息通知,这一刻,好像回到了现实生活中,“主演”、“观众”在知道他们是个活人后,再也不看向他们了。
是剧本还是意外?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似乎只是高期待地活着,没有预料到是真死亡。
“你们孩子的同学接到消息已经去了医院,确实。”
死亡。
聊天界面没有聊什么、可以给人看的信息上有了死亡,没有必要再说出口,如果非要是说出口,只能是在父母呆滞的情况下再说一遍。听到死亡的感受,各人各异,司机师傅想要夺门而出,夫人沉默,能有几分的风度全看孩子的表现。
“没出息,想要的没有得到就自杀。”
“或许是他杀呢,儿子这么聪明,肯定不会自杀的,不管是什么情况,我先过去看看,你在家陪着女儿好好休息。”
“叔叔,我们和您一起去吧,万一有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也好尽些绵薄之力。”
帮什么帮!
顾相以没有说出口的话、不想说出来的话被人提前断了心意、擅自做了,只有满腔得厌恶,不情愿于咸宰的一举一动,不是说事是在讲人,可比起讲人,从自己心里面想要求助的对象来看,真切且残忍的就是对人。
要吴晚期帮助,不要咸宰的可以称作是好心但是自己受不起的东西,让它碎裂?让它消失?成熟点就该是让它完整地接纳自己的呕吐物,沉沉自己这千般万般不知道哪里来的不愿意这些那些的情绪,但顾相以不成熟,掉落不下那场回忆。
因此,他耗费很大力气翻身,小小的九十度后,身体的正面朝下,用手拨开咸宰放在自己床边的盆、供自己吐掉晚饭,移动了还不到三厘米,但妥妥在这三位没有受伤的成年人面前摆明了态度,一厘米便已足够,并非毁、不是修、是稳,稳住动摇不了的自己。
但似乎,有人会错了意,吴晚期站起身,一脚把盆踢开,所用的力气使盆撞到墙四分五裂后收回来还有剩余,虽说不是顾相以想要的,却是他能接纳的,在还没有开口前,吴晚期先做了一件有意讨好自己的事情,满足他,“你想要什么?”
“你说话,我给你买的食物到底好吃不好吃啊?”
吴晚期想知道的、想得到的,都会经过“文武双全”的方式取得的,他最是不会强迫人了,他只是会做到让人自愿相告,如此,成全了自己、别人也不会委屈。
两全其美的方法,无奈于都给顾相以卡成像素画质了,一个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人儿,没有沾染上二十一世纪的气息,他也不调整时差,按照自己的时间来。
“不知道。”
“又是这个回答,你无聊不无聊啊,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不跟我说,看在你受伤的份儿上,我等你好了再问。”毕竟人儿活着最重要,不然没有人儿听自己说话了。
好不了,随他。
好的了,不可能,万一有可能,随自己。
“扶我去卫生间。”
吴晚期直接掀开他的被子,把他手背上的针头拔了、袖带解了,抱起他,“我能抱。”显然,可以证明能力的时刻,变成了最没用的一个瞬间,还要重新扎针。
尤其是在顾相以刚刚吐完后再次扎针,又见几度得虚弱,气色不知道随了谁,反正看上去和死有些关系,那他保准是一个“关系户”,插入进去就可以直接当领导的程度,但总归是在“关系户”也没有用的医院里面,他只能从最基层的开始做起。
休息。
医生说他能歇息了。
所以呢?
他们三个人还打算留在这里吗?
这三个人,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安全,能力也一个比一个安全,就是不适合和顾相以身处一间房,一个救了父亲的、一个害的秦绯说现在还躺在病床上的、一个多面的,若非自己的身边最好留一个人,吴晚期也跟着他们出去,还了自己安静,可现实是,三个人一个都不走。
顾相以睁开眼睛,眼睛里面有个疙瘩,闭上眼睛,心里面有个疙瘩,他自知说了没用便也不说了,眼心必是要遭罪的,在算不得僵持、反而是有着一种理所应当如此的自然氛围下,门外传来了病床下轮子滑动的声音,从左方推向到右方停止,然后,门被打开的灯光毁了站在太平间门外两个人的眼睛。
覃响不想看人死的模样,连一朵花落都不免忧伤的人儿,见人死便是千千万万的花朵落,很轻,却能埋死人,顾络尤的眼睛里面没有人死后的样子,毁了现场、留了回忆。
理性派的眼睛里面是对今天看下来的总结,哪里哪里都觉得奇怪,感性派的眼睛里面满是哀愁,再怎么思考,哀悼一分钟的时间还是有的,中和了彼此的性格,是为完人。
可惜,覃响宁愿自己有缺陷、可惜,顾络尤必做到完美,所以,在一分钟的时间过后,两个人换了帮派。
覃响理性的看待这发生的一切不寻常,顾络尤感伤于生命地离去,是真是假,无需问个仔细,场面而已。
倒是一旁的规呜呜不服气,更不理解,“一个好端端的人去跳楼,真是疯了,一个人能受什么苦啊!会受什么苦啊!死了一无所有,活着的人享福,真是个蠢货,没种的东西,要是有种,自己享福啊!这么年轻想不开,自己选择结束生命也没有个遗言,好让生者报仇!懦弱懦弱懦弱!”
他的声音,只有不哭的人们听得一清二楚,哭了的在里面哭,不哭的在外面等待,听了也只是听了,在刚死的人面前不宜说话,死者为大。但在规呜呜这里,他为大!所以他能散发自己的话,不受规矩地自由,若非是好心,可就办了坏事,可他偏偏好心也要办好事!
“在没有搞清楚来龙去脉之前,我只骂到这里,要是有幕后主使,我劈了他,再来给死者上香!”
“别着急,在去之前跟叔叔阿姨告别。”
有些话,他们不能当着死者父母的面说,只能在留下一张便利贴告别后,离开太平间说,但说归说、归嘴巴,话归话、归心里,有想说的话止于至善,有不得不说的话行于安稳。
“我今天下午在学校里面来回走动了一番,听说跳楼的这个人乐于助人、勤俭节约、好评如潮,比今天中午听到的好评还要多,这样子的一个人,凭什么跳楼啊!”
规呜呜边走边气的火气落了一地,让在他身后的人们都要警醒一点行走,别踩住他的火气给滑倒了,在外面摔一下未能得到及时地治疗,是会疼很久的,可在医院里面摔倒也不容小觑,无缘无故,都不能疼那一下,不想滑倒选择绕道走到他的身边,绝非覃响的性格,他不怕滑地走到他的身边,把他的火气顺平了。
“听完我们从他父母那里获得的信息,再释放情绪也不急。”覃响转述他父母对他的形容,和今天的一切有关无关,都藏不住急地想打瞌睡的困意,不针对精神、身体、想法,只是这句话应有的睡眠状态。
“两方各执一词,不管谁的形容贴合死者,都不是我们该深入调查的,我们只需找出已经发生的事情和正在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互为关联,就能判定这是不是一场我们必须入的计划。”
顾络尤的话始终醒着,防备几乎是一换一的,在他一直睁着眼睛看敌人的时候,不眠对自己的身体也是一种伤害。
覃响转身,看向眼前的顾络尤,慢慢悠悠地说。
“是的,你打听出来的篮球场一百多位学生死亡、444宿舍集体上吊死亡、守夜失踪的学生人数还在不断地增加,和今天跳楼的学生其中有没有同为上港中学诡异事件的相似点,才是我们应该准备,但是,总得为死者缅怀。”
“既然学生们对跳楼学生的评价很高,可只是很高,在他跳楼之后,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其中暗暗有嫉妒的意思,无人询问他的情况如何,我身为听众都能看出来,你们深入其中,该是比我看得更加透彻,既然透彻,就得允许打抱不平地出现。”
“现在在路上,就听我们说说话吧,有用的话行,无用的话也行,顾少爷,偶尔也大方一点啊。”
覃响短短的“一句话”,令顾络尤的长篇大论皆成花落,漂亮地落了这不知季节的医院,让死物也赏了秋,本人自然也知秋说秋了。
“大方一秒?”顾络尤依旧醒着。
“一个小时不行吗?”覃响依旧把话调成睡眠模式。
“他和我们没有关系,说说就行,别真做了行动。”顾络尤提前提醒,再如何说,都是在反驳规呜呜的好心,倒是不怕覃响,但覃响已经自认和规呜呜成为了同伴,说不定还立下了那相伴相依的愚蠢誓言,自己便只能以话当棒槌,敲一下两个人的脑袋了。
“为什么不能做?死得不明不白总要有个说法吧。”规呜呜不懂得尊重,他的身边只有一种声音,便将这唯一的声音奉为圭臬,这是第一次听其他的声音,凡是与自己不一样都是难听,既然是难听,要么他主动改过来、要么被动改过来,抱着如此的态度,他说出了所以。
“正如你说的那样,如果是我们必须入的计划,刚好一起查出来真相,如果不是,也得查,这件事情等是不是之后再说,现在不提。”
顾络尤耸肩给覃响看,后者还了一下,与规呜呜性格不同,有什么关系,他们不一样,也照样说了这么些话。
覃响因为这个动作慢走了一瞬,就落在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中间,选择跟顾络尤聊天,还是规呜呜呢?这可一点都不为难,他转身,跟上了规呜呜,问。
“你佩戴橙颜色的蕾丝丝带眼罩,和你之前佩戴的白色蕾丝眼罩比较如何?”
若说规呜呜跟顾络尤说话还有些意料之中地讨厌劲,跟覃响就是正常的声音和语调,但是!两个人都不喜欢,一个自私得要死,一个大方地要死,但他们为人处事不错,就对话不对人了。
“都只能看个大概,很不方便,但没有办法,我不想看陌生人,也不想让陌生人看我,就只能佩戴蕾丝眼罩了,而且,我跟你说,我吸取了今天上午地教训,这一次,我一次性买了七种颜色!决定按颜色给接下来万一碰了我眼罩的人教训。”
覃响给他竖起了大拇指,“有想法,眼光也很好。”
好到不似凡人。
人也不例外。
“你们很有分寸,自觉的不看我,但这在我那里是最基本的视线礼仪,不要骄傲!”
规呜呜嫌弃地夸赞他们,真心是真心的,不想也是真地不想,再不想也是实话,虽说只有小部分的时间跟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身边,但也是从开始到现在的每一秒里面,他们没有看过自己。
还是自己的眼罩被跳楼的学生害了后,和其他人的视线对比出来的,和覃响、顾络尤在一起,没有视线交汇地讨厌,但!光凭这点,自己是不会对他们有新的看法的!
一丘之貉的小情侣,注定与自己形同陌路。
不是现在,现在还需要他们。
“你们呢?得到了什么信息?”
“已经说完了。”覃响调皮地一拍手,及时回到了顾络尤的身边,看向前方一脸我就知道表情的规呜呜,笑,想解释被他抬手制止,“我知道,不用多说,果然,只能靠我。”
覃响重重地点头,“是的呢,我们在一起就是忍不住说好多话,见了落花说、见到小猫小鸟说、见到雨说、见了小虫子还要说,简直是太太太太靠不住了!”
“你不会被顾络尤撞死吗?”规呜呜默默地吐槽。
“还好啦,就凭他,”覃响的身体向左边倾斜,蓄满了力,朝站在自己右边的顾络尤撞去,在肩膀即将撞到他的肩膀时止住了力气,不出所料,顾络尤是一定会躲的,然后把自己摔了,顾名思义,摔倒了,再站起来就好了,但是,他觉得顾络尤不会,所以,只是轻轻地撞了一下,说,“舍不得。”
顾络尤没有躲,被撞的这一下,比没有撞到还令人安全,侧身,小声说:“只还一下?”
“这不是舍不得嘛,毕竟,顾少爷放弃了夫人邀请留在房间里面照顾她女儿、有可能会获得信息的机会,也要寸步不离地保护我。我也知你是个“无理取闹”的人,不敢和你计较啊,怕万一万一万一受到顾少爷“报复”,可就得不偿失了。”
眼见他的机灵样,又说、又跑、又要远离自己,眼见自己不出手,任由他说完、跑掉、远离自己,眼见自己笑着、不在意、虚心求教地好学,“无理取闹?”
“是啊,但不是那个无理取闹,是我说的“无理”,如果你答应夫人留在她的房子里面,我们现在会掌握更多的信息,对我们有双倍的利,你偏偏“取闹”,连起来不就是无理取闹吗?”
“如此说,你岂不是寻事生非了?”
寻事生非定也不是这个寻事生非,里面肯定多多增加了顾络尤本人的浩瀚定义,覃响倒退着行走、倒退着问,笑意却是正向的,距离不长不短,刚刚好是自己到他之间的距离,“什么意思的寻事生非?”
“寻我“无理”的事,生想入非非的非,我会为了守诺,主动放弃信息,比起找出一件事情的真相,我更注重过程是否得体,你明明知道我的承诺重于生死,还要说我“无理取闹”,岂不是“寻事生非”。”
“你有留的机会,却因为我先说了来医院的话拒绝了,当时不好说,现在能说出来,你留下来我也就跟你留下来,我不会独行,否则,我怕顾老板心难安呐。”
最后这小半句已经说完的话,尤其地吃音调,说正式了,呐这个语气助词就有点过分了,调皮又不显文字的真心,能容易让人思索怎么办,怎么办?被覃响处理得很好,好到吃了酒,看世界都有满天神佛,是话,也是人,是这一刻的话,不止是这一刻的人。
“我许过诺言,自知承诺得珍贵,怠慢不得,你也一样,怠慢不得,双倍的利,哪有自知珍贵重要,所以,我在跟你说呀,我和你一起去做你选择下的事情,不要因为我说在先你就同意。”
覃响倒退着行走,差点撞到了人,没有撞到,察觉背部触碰到了,立马将重心放于右身,卸掉了要撞到规呜呜后背上的力道,转而站在了右侧。由于身上的伤口不给力,让他差点向前摔了,又被他稳稳的核心力接住了。
本来很简单向前走一步、侧一步就好的动作,为了不接触到规呜呜,只能用现在自己用起来稍稍有些吃力的办法了,但效果显著,顶多就是两个人的衣服碰到了衣服,身体可没有碰到一分。
紧接着就想问问人怎么停下来了,但在抬起头无法不面对到的正前方,不问就得到了答案。
一位怀着孕的女士被一位男士要了LOVE,女士痛快地给了,男士也有事告别了,这能称得上一点点、没有超出预期得惊讶,但在男士走后,女士跟身旁的伴侣调笑着说,姐的魅力实在是无限,是大大地吃惊。
因为女士怀着孕?因为女士有爱人?
不,因为生活在一夫一妻制国家里的人们,首次见到了别的国家的婚姻制度——一妻多夫。
也是规呜呜在饭桌上没有说出来的原因。
女士看到了他们,发现他们正在看着自己,冲他们抛了一个媚眼,明媚动人、一见便是玩笑,覃响笑着向她点头,与他大方打招呼不同的是,规呜呜快埋进地板砖里面的脑袋,一动一静,在女士走后,反过来了。
规呜呜握拳,实在是羞赧地狠跺了一下脚,跟被烤得外焦里嫩的棉花糖一样,硬邦邦地说:“你!不知羞耻。”软乎乎地走了,留下了哭笑不得的覃响和不明所以的顾络尤,被两个人挡着没有看见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无所谓,拿出手机。
“我跟规呜呜发消息,让他先去白白冼的家里,我们回酒店收拾一下衣物、退了房就去找他。”
“好啊。”
覃响回应了一声,出了医院,和顾络尤一起又要见雨。
晚辅上港真是白天黑夜两个样子,天空太阴了,给人儿一种马上就是雨的感觉,风也很应景,坐在出租车里面都能听到他的预警。
司机师傅当真了,这种天气无人不会当真,是当真后又有事情要办,与他们商量少算了一点路费,让他们在桥上下了车,步行走过桥、公园,就是酒店。
十来分钟的时间还是有的,就是风如昨夜的暴雨,吹进了暴这个字里面的一笔一划,让其鼓了起来,也吹的两个人成为了海胆头,像是在海里面依偎着慢慢地游的小鱼,在名为风的海里面左划划、右划划,无聊又有意思地前进。
覃响抓到顾络尤想要说话,嘘了一声,“让雨好好地赏一下我们。”
他们赏雨好久了。
也饿了好久了。
规呜呜和白白冼在家里面等着他们吃晚餐,等到规呜呜在沾有冷气成雾的玻璃上写满了规呜呜的名字,都不见人影,从七点等到十点,让晚饭变成了夜宵,那夜宵呢?夜宵该什么时候吃!一点都不恪守时间的规则。
但!
说归说,规呜呜是不会催促他们的,大雨里,慢慢来,嘴得说句话解解痒。
“白白冼,辛苦你一下,你打上伞,去小区门口接接他们。”
规呜呜才不要去,淋雨了就要洗澡,在酒店里面独立的浴室还行,就这个居住四个人的小小环境,不行,衣服也得换,不行。所以,麻烦白白冼了,好在白白冼很听人话,在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白白冼一开,两股湿淋淋的水汽传到了房间里面,规呜呜立马跑到门口,看到全身湿了的两个人,难以置信,“你们是穷地打不起伞了吗?”
“别说了,被抢了。”
“被抢了还能笑出来,不抢你抢谁!”
覃响也做不到哭,问了白白冼能进房间后,边换鞋边说:“我们刚才去上港中学门口想见识一下学生们守夜的情况,没有想到一名学生跑过来把我手里面的伞抢走、又跑了,一把伞倒也没有让我们起了追人的心思,就淋着回来了,但是还好,我脱下衣服撑在了我们两个人的头顶,只有身上是湿的。”
“抢伞?”规呜呜问白白冼,“你知道学校里面有这回事吗?”得到不知道的回答,又跟覃响说。
“你记下来学生的特征了没有?说说看,等明天去了学校找出来教育一下,年纪轻轻地淋一下雨怎么了,是受不起了吗?让一身伤的你淋。”
“他跑得太快了,又是在雨幕中,记不下来,不过他应该受伤了,流了一地的血河,想来是迫不得已才抢伞的,也不需要很记。”一把伞地丢失,不抵那一地的血河让覃响心惊,没有多少影响情绪,但不可能没有,猜测他在进入小区前跟顾络尤讲了。
‘如果那是身穿着上港中学校服的游客呢?’如果他们可以被人所害呢?那么游客们会不会在他们还不认识的时候,就已经再无再见的可能了?生死可以由人,但真正令覃响忧伤的是,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游客。
还是要将游客们统一起来。
他这样子说着。
顾络尤这样子应着。
脱离了顾络尤的性格,覃响好奇地问,‘只在乎自己的顾络尤,也会在乎别人吗?’
‘只在乎别人的你,也在乎自己吗?’
好吧,都一样的。
“你们先去简单地冲一下澡、换身衣服再来吃饭。”规呜呜把他们的行李箱抬进房间里面,提着这重量,都是些衣服,他本想等一会儿再问问,但当下事当下闭,他哪里有这么多的时间一直想问一个问题,把白白冼支开,悄悄地问,“你们把钱放在那里了?”
覃响在规呜呜说这句话之前走开了,由还在原地的顾络尤补上,“订了一间单人房,放里面了,有保险箱很安全。”顾家的保险箱,品质有保障,也是顾络尤为什么敢放的原因。
“覃响怎么了?被抢了伞,这么难过的吗?”
顾络尤诚实说了能影响他心情的事件,不是突发奇想地想象,而是提前有个准备,能活是最好的,谁都想要这份最好,可世界上的最好都是由人争出来的,还没有争就先丧气,不是覃响的性格,顶多影响点心情,却不会因为坏心情而坏事,甚至是耽误事情。
还在玄关处的两个人,都听到了覃响问白白冼的话。
“上港中学守夜都是黑灯瞎火守的吗?”
白白冼回答,“没见过。”
“不清楚。”
那就自己查!
在查之前,得先养好伤,连洗澡都困难的覃响倒没有因为今后可能会有的遭遇怪罪、或是后悔当时的情景,他从来不后悔当初的,就是自己怎么就不能以一敌百呢!
还是实力不够!
在覃响下定决心再努力、再再努力的决心之后,简直进入了忘我境界,意识在心里面打了一套拳,完毕后发现自己都帮助自己抹完药了,动来动去地让伤口更疼了。
在他晾干身体上的药、穿好睡衣即将出去的时候,敲敲卫生间的门,“救……”的音调刚出,门就被打开了,门外站着的只有顾络尤。
覃响没有听见过脚步声,自己太投入练拳了,导致能确定的仅仅是顾络尤不是现在来的,什么时间不清楚、不明白、不知道,但心里面凭借着对顾络尤性格地分析,是刚开始吧。
也无需得到准确的回答,覃响从来不看人什么时间来的,长短如何?距离如何?重要的是在眼前。
“顾络尤,我不想动了。”
没有与之前说此类话神情不一样的意外,不因夜晚而浮上皱褶的脸涂抹上了白天的养颜膏,朝气难掩、全无疲惫,也让人将外面的大雨一扫而空,只觉晚风做东,聚了一屋得温暖。
“我身上潮湿,让白白冼过来扶你一下怎么样?”
也是,覃响先洗的澡,扭头看了一眼白白冼,笑道:“白白冼正盯着鸭子回不来神呐,没有吃晚饭的他们看上去都还没有我有力气,我自己过去吧。”
浴室离客厅没有几步路,满打满算六七步,覃响就趴在了茶几的坐垫上,歇了一会儿抬起头、坐起身子,这才坐在坐垫上,看着还没有动筷子的两个人,轻笑,“我们在司机师傅的家里吃了饭了,你们先吃吧。”
“顾络尤说了啊,可我和白白冼已经等了你们这么久,也不差这点时间了。”规呜呜说,“今天晚上出了医院没有多久就下雨了,在中途越下越大的时候还想着你们两个人不来了,就在酒店里面暂住一晚,明天再搬,但想想,明天白白冼不在家,又凑到晚上去了,还不如今天晚上。幸好你们来了,省了我去找你们的路程了。”
“那必须的,我们可不想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是想着怕明天没有时间,干脆就趁今夜搬了,还能省点钱。”覃响没有说具体的金融,再如何,也不能掉以轻心,哪怕是在白白冼的面前。
“白白冼,再次谢谢你能借我们一席之地。”覃响说这话可是有依据的,“在规呜呜给我们发过来地址,让拉我们的出租车司机师傅看了后,我们向司机师傅打听到了,凡是挨着学校的居民楼房价都很高,根本就容纳不了非原住户,再加上晚辅上港人口极其多,一砖一瓦都很难给人,所以,再再次谢谢你的帮忙!”
“当然,我们不会白受你的帮助,我们会按照租房的价格给你租金。”这是覃响和顾络尤一起商量好的,人家是说说,自己总不能真好意思免费住,但白白冼不在乎这些,不是说不在乎,没有旨意便是待机模式的他眼睛只盯着茶几上的鸭肉,缓慢说:“不用了。”
“他自愿的。”
覃响好奇规呜呜的话,“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自放了学、来到家中,就把家里面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床单、被罩全都是新的,哪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干干净净地迎我们,要不是自愿,做不到这个地步。”
“是吗?”覃响转头问了白白冼。
白白冼点头。
要不是自愿,怎么会让人住自己的家。
规呜呜看个明白,却只在个人意愿上说个明白,其余的,比如,为什么家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居住,不必明白。
“你们晚饭吃的什么?”
覃响把头转到规呜呜这边,如实回答,“粥和虾饼、还有炸带鱼,没有吃几口,医生打电话说跳楼的学生去世了,我们就往医院赶,怕留饭不好,想一口气喝掉粥,被夫人说没有关系。所以,只吃了不多虾饼和带鱼的我们,感谢还没有吃饭的你们,要不然,就得开锅夜宵了。”
“那我们明天早上也吃虾饼和带鱼吧。”
“可以啊,包在我身上。”
规呜呜对他自揽活这个举动皱眉,“你的身体不行,就帮我打打下手吧,明天早饭包在我的身上,你们真是好福气,能享受到我对以后恋人的服务。”
规呜呜是不想让本该是恋人享受的美食,落在他人身上的,但特殊情况,自有特殊地关照,总不能让覃响一个受伤的人儿干活吧,顾络尤?再如何看他的某些行为不顺眼,也不置可否他是辛苦的、白白冼又提供了住所,总不能让他们这些已经付出过的人们再付出吧,所以,只能自己来了!
但违背了学校的校规……
规呜呜正在想着这件事情,只听覃响一句,“顾络尤出来啦,动筷吧!”抵抗不了美食地吸引,开心地吃晚饭,“这鸭是真得好吃。”
他们三个人再加上白白冼,中午点的菜足足有十二道,吃不完就打包让晚上吃,口味一点都没有贬值,是越来越好吃,不愧是招牌!老板也很好!二话不说的就把配方给了他们,规呜呜是这样子认为的,可听白白冼说了一句话,问坐在覃响身边的顾络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