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意识到白阮阮要说什么,木讷的眼神重新聚集的光亮。
“你说。”
“你千万不要跟林柏说是我说的。她特地说过不要让我们告诉你。”
白阮阮再次确认,夏未肯定的点了点头。她才再次开口。
“林柏她爸好赌还酗酒家暴,小的时候我只有寒暑假的时候会去一趟我外婆家,基本上能听到林家那个又在打妻子女儿。”
夏未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短短几句话,就让她张嘴时声音都带上了明显的颤抖,“没有警察管吗?”
“没用,到了公安局就说是家庭矛盾,她爸爸每次都说反省,回到家就变本加厉。我也不是替她说什么好话,就是她是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所以她性格上有点缺陷瑕疵也是能理解的。”
“而且,你应该能感觉出来,林柏是一个很自卑的人,即使她现在这样很多人喜欢她,但是她那么会演会藏,可骨子里还是自卑,童年给她带来的阴影伴随她到现在无法磨灭。”
“她对外说她的妈妈是离家出走了,其实只不过是她自己对外的一套说辞罢了。她希望她妈妈是真的离家出走了,实际上她妈妈在她八岁那一年,受不了这样的生活,跳楼了。”
白阮阮记忆里的那个烈日炎炎的夏天,午后的阳光带来挥霍不去的燥热。林柏母亲立在老式破旧筒楼的院墙下,茜红底白碎花的连衣裙被风掀起涟漪。她垂首不断的给林柏整理衣襟,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嘴角抿着柔软的弧度。
“小柏今天去阮姐姐家里住,要听阮姐姐话。”
女人把女儿汗湿的小手叠进白阮阮掌心时,尾音带着颤抖的涟漪。她最后一次将脸埋进女儿发间深呼吸,泪水洇湿了林柏后颈碎发,却始终没让呜咽溢出口腔。阳光下浮动的尘埃落在她青筋毕现的手背上,像即将消散的星屑。
八岁的林柏攥着棒棒糖频频回头,当熟悉的小楼彻底隐没在街角时,她突然甩开的手掌在暮色里划出残影。
白阮阮永远记得那个狂奔的背影如何被夕阳拉长扭曲,女孩拼了命地奔跑,散落的羊角辫发绳滚进阴沟,却追不上命运坠落的速度。
砰——
重物坠地的闷响惊飞了整条巷子的麻雀。
破碎的尸体摔在了林柏眼前不过一米的距离,林柏僵立在血泊边缘,看着猩红液体顺着母亲发间滴落,在碎花裙上晕开诡异的花纹。
“造孽啊...”
“怕是活不成...”
“快捂住孩子眼睛...”
围观者的私语如潮水漫过。一些家长立马捂上了自家孩子的眼睛匆匆离开。
血色夕阳里,女人折断的左手姿势诡异。林柏没有大哭大闹,好像早已经预料到这样的结局。指尖描摹母亲碎裂的眉骨,血珠正顺着睫毛滴成朱砂痣。她突然也像疯了一样,躺下依偎在尸体旁边,将脸埋进尚存余温的颈窝,喉间发出幼兽濒死的呜咽。
沾满血污的脸颊紧贴着再也不会跳动的心口。
林柏再也没有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