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裴朔醉意早就散了个干净,被丫鬟小厮们领着如厕后又回到了原始的春日宴会。
方才的曲水流觞已被撤下,空旷的石子小路上摆了三只青铜双耳小鼎,对面姑娘公子们围聚,有人正捏着一只箭矢瞄准了中央那只壶。
“好!”
“鸢妹妹果真是女中豪杰。”
谢鸢朝众人行了一礼,很快又换了其他公子小姐纷纷上前一试。裴朔一回来郭琮的狗腿子立马就看见了他。
“怀英兄,不同我们一起玩耍吗?”
讨厌的声音一出,裴朔翻了个白眼,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们又要开始作妖了,他真是好奇裴怀英到底怎么得罪对方了?
裴朔眯了眯眼,随意找了个人往他肩膀上一趴,做出干呕状,“呕……”
那人脸上看好戏似的表情当即转化成惊恐,整个人像是身上站了蟑螂虫子似的跳了起来躲得远远的 ,看向裴朔的眼神都多了些畏惧。
“呕……”
裴朔弯着腰,脚步踉跄,直往郭琮身上扑,郭琮来不及躲闪,被他抓了个正着,腰间的环佩木牌撞击地叮当响,郭琮脸色骤变,朝在周围人发出求救的目光,然而可没人敢救他,众人皆是躲避不及,哪里还敢上前。
不远处的琼华公主站在廊下早就瞧见了裴朔眼底的戏谑,唇角微微扬起,这个人真有趣。
“yue……”
裴朔一张嘴,郭琮吓得直跳脚,偏偏裴朔力气大抓得又紧,他根本逃不脱,郭琮急得额头直冒汗。
“来人!快来人啊。”
“把他弄下去。”
“怀英兄既然喝多了,还是尽快去休息吧。”
时至此刻,可没人再敢叫裴朔喝酒,生怕他喝多了吐自己一身,届时他们这些个人可就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柄。
裴朔玩得痛快了终于在几个下人的搀扶下坐回了不远处的潇湘水亭下。
这件事终于是告一段落,为了给众人压惊,不知是谁拿出十两银子,高高扬起,“诸位,不若我来设个彩头如何,一碗酒一支箭,谁若是中了,这彩头便是谁的。”
裴朔原本还在昏昏欲睡,“十两”两个字直接钻进了他耳朵眼,他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眼瞧着那些个公子小姐们拿着箭矢却无人投中,石子路上散了一大片投空的箭矢,唉声叹气一片。
“我!我来!”
裴朔直接精神起来。
一只鸡36文。
十两约等于一万文,便能买277只鸡!天呐!
他东倒西斜地迈着步子挤到了投壶案台前,周围的人纷纷退了几步,生怕他一会儿又发酒疯。
他捏着酒碗一饮而尽,取了箭筒内的箭,眯起一只眼睛,开始计算箭矢和青铜小鼎间的距离。
他抬臂,刚要投壶,突然胳膊一疼,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他手腕上,手里的箭直接丢歪了。
“谁……”
他的十两银子!
飞了!
“再来!”
他又取了一碗酒。
刚要射箭,却听一道清丽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不如本宫帮他投壶如何?”
裴朔回眸,却见一曳大红牡丹金线绣制的闪过一角,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来,那女子眉眼凌厉,冷艳高傲,美如明珠生晕,剑眉凤眸,遥遥相望便觉得有一股敬畏油然而生。
琼华转了下手腕,随手将裴朔手中的箭矢夺过,凤眸扫过中央青铜鼎,半个小臂高高抬起露出一截白色。
日光下裴朔眼睛瞪得大大的,额前因紧张不由生出几分密汗,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便连琼华公主唇角那一抹浅浅的笑意都如高山晴雪般耀目。
只是一想到方才那险些刺穿喉咙的一剑,裴朔晃了晃脑袋,脚步缩了半步,小命要紧,远离毒玫瑰。
只听清脆一声。
箭矢稳稳落入青铜鼎内。
“好!”
谢鸢当即喝彩,“公主姐姐果真神威!”
琼华捶手,余光扫过裴朔,唇角再度扬起,声音清脆郎朗,“既然中了,那彩头何在?”
先前出彩头的那公子哥被日光映得脸庞通红,手心捏着的银票都多了些细汗,他急忙低头双手奉上那张十两的银票。
“公、公主……”
那人还未说完,琼华却摆了摆下手,并未接过那张有些令人嫌弃的银两,只懒懒道:“这支箭可不是本宫的,彩头自然也不算本宫。你说呢,怀英?”
他说到最后两个字尾调特意上扬,又念得极慢,带着缱绻的味道,听在裴朔耳中像是有什么电流划过全身的经脉,直到脑子里炸开。
“我…给我?”
裴朔最后还是接过了那张银票,看着自己的277只鸡又进了自己的怀里,再看琼华公主时总觉得对方像财神爷派下来的仙女。
什么杀人。
仙女分明是想试探他能不能接住这泼天的富贵。
不远处的郭琮垂在衣袖下的手又朝旁边的狗腿子一掐,那狗腿子当即道:“那不如我们再设一彩头,我出五十两。”
裴朔倒吸一口冷气。
五十两,那就是一万三千八百五十只鸡,天呐!
“我!”
裴朔一举爪,麻溜地干了一碗酒,又取了一支箭,琼华公主还在中央的位置站着,等裴朔来时他还特意给对方腾了个位置,继续站在旁边,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戏剧似的神色懒懒。
裴朔深吸一口气。
继续计算数据。
等他终于计算完成,手一松,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就在临近青铜鼎时,人群中却飞出一枚石子,朝着空中的箭矢而去,眼看着就要将箭矢打落……
却突然从裴朔的方向又飞出一物,啪嗒一声,两个小东西互相撞击,纷纷落在地面,与此同时,箭矢稳稳落中青铜鼎。
小小的暗流涌动自是没人发现,琼华公主指尖扔把玩着一枚珍珠,只是余光频频朝郭琮斜去,声音冷淡慵懒,“投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