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离瞧着,嘴角勾出若有若无的笑,面对莫岚时却收敛笑意,也不再唤她的名字,而是毫不客气地说道:“王妃娘娘,我们也不愿沾手旭王府的麻烦事,是你夫君‘强行’请我们来王府走这一趟,你不如去劝劝你夫君赶紧将我们送回去,也省得我们在这帮了忙还被倒打一耙。”
莫岚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出手,应离实在气不过,虽然没与她动手,但说起话来咄咄逼人。
果不其然,莫岚听应离张口一句“旭王妃”闭口一句“你夫君”,神色晦暗不明,若她还有肉身,此刻脸上恐怕要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得紧。
她最怕人提起旭王,按理说死了一遭,生前那些个前尘往事便随风消散了,可她真的做不到,因为她对旭王的感情十分复杂。
她既恨他折磨张楚,又觉着是自己有错在先。
情之一字,从古至今便是这般没道理。
莫岚苦笑,想起旭王,方才被张楚与傒囊摆了一道的怒气颓然而散,只余下心头一抹酸楚。
又想到猫灵魂魄消散前认真叮嘱的话,她忽然觉得兴许这些人的确不是什么坏人,是她自己想太多。
妖又能代表什么?再者说,她自己不也是鬼吗?
想通此节,莫岚觉得应离语气太过尖锐,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思忖一会儿,最终只道:“你们快些离开罢,傒囊已脱困,再留下去,都要死在这儿。”
这头莫岚刚说完,仿佛印证她的话一般,应小天那头的墙壁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先前李成掏空墙壁将张楚的尸首埋进去,加上方才应小天那一撞,使得本就年久失修的墙面已经千疮百孔,突如其来的震动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听得一声巨响,墙面轰然倒塌。
烟尘过后,应离看到一口幽深古井,而阴气便是从那口井中涌出。
旭王府地牢本就建在地下,谁也没想到这间牢房墙面坍塌之后,会出现一口井,井中有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莫岚身为缚灵阵阵眼自然不能走,而应离三人也在等白暮舟回来。
应离抬头看了莫岚一眼,脸上的意思很明显,却还是向她解释道:“我们要留在这儿,一起对付傒囊。”
言外之意是暂时握手言和。
即将正面对上傒囊,莫岚也没心思再去纠结应离几人的可疑之处,完全打消了带着敌意的念头,淡淡回道:“可以。”
应离点头,倒是素如还有些膈应,方才一言不合便出手伤人,伤完人便想不了了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她已经开始盘算着待会怎么拖莫岚的后腿。
若白暮舟此刻也在,并且知道自己徒弟的想法,恐怕要罚她跪上三天三夜才算完。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井底蓦地传来一阵诡异的孩童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地牢里,挟着尾音被拖长的叠声,反反复复,似乎永无休止。
众人被这笑声弄得烦躁不已,却没人出声,都目不转睛盯着井口,等待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
只听那笑声离井口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随后忽然从井口冒出一只肉嘟嘟白嫩嫩的小手,起先是一只小手攀在井口,紧接着另一只小手也攀上来,又露出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脑袋。
不一会儿,一个小小孩童翻身从井中爬了出来,圆圆的小脸,胸前系着一抹红肚兜,悠悠哉哉跷着二郎腿坐在井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