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地处大舜东南端,紧挨着号称鱼米之乡的江南,又是都城,富庶自不必说。
黄昏时分,天将暗未暗之时,城南勾栏酒肆戏台子便开始张灯结彩,有浓妆艳抹的女子在高台上挥袖揽客。
家中有些闲钱的男子,甭管有没有妻室,大多会往烟柳巷走一遭,或听听折子戏,或喝酒闲聊,还有那文人士子,最喜成群结队去朝花阁听姑娘唱小曲儿,寻几位才艺双绝的佳人谈诗论画。
可惜前一阵朝花阁被旭王殿下带人查封,那些个慕名而来的文人士子没了去处,只好作鸟兽散,有几拨闲不住的,便随意寻附近的青楼楚馆进去坐坐。
如此一来,倒是带动临安不少青楼乃至小倌馆的生意,烟柳巷的老鸨们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恨不得朝花阁这辈子都不要再开张才好。
与城南毗邻的城东亦是夜夜笙歌,因着城东这片住的都是豪门大户、皇亲国戚,没有哪家会吝于几盏灯钱,且家中皆豢养歌姬舞姬,也省了去烟柳巷的工夫。
他们多是邀请友人来自家府上观赏歌舞,不少富商更是借着交流技艺的由头,拉关系送人情,互赠美姬。
此刻城东如往常一般灯火辉煌,唯一令人觉得奇怪的,便是平日里入夜后最亮堂的大宅,今日居然一丝灯火也无,这在灯火环绕的城东格外显眼。
这座大宅位于城东最中央的位置,府内雕梁画栋气派非常,府邸的主人是大舜朝最大的纨绔——旭王殿下。
旭王此时正躲在一处没名字的偏院,是他从府外带回来妾室的院子。
遇此变故,那妾室亦是六神无主,她的贴身丫鬟霜儿早先出去打探消息,至今未归。
旭王眼底乌青在昏暗的光线下更为浓烈,没理会缩在床脚瑟瑟发抖的妾室,他压低声音同李成说道:“你说棺材铺那小子,真能收拾恶鬼吗?”
李成心中忐忑,搓了搓手道:“王爷,这……属下也不是很清楚。”
“都怪本王太过心慈手软,没亲自动手杀张楚,让他寻着机会自行了断,不然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旭王眼底存着一抹阴狠,脸色很是难看。
李成不敢应声,心中却腹诽道:王爷您那是心慈手软么?张楚都被您折腾得不成人形,就算给他个痛快,他还是要回来找您啊!
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说说,可万万不敢讲出来。
李成寻思着,府中闹腾一下午,先是王爷受惊,紧接着幽兰苑屋舍成片倒塌,侧妃吴氏暴毙……后来地牢发生地动,影响整座王府。
混乱之际他一直护着王爷,若此次能平安度过,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方才他护着王爷行至王府大门,便遇上取剑归来的白暮舟。
当时情况这般紧急,谁有那个闲情逸致去管一个棺材铺小老板?他目不斜视护着旭王准备出去,哪承想门口似竖起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压根没人出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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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压压一群人堵在王府门前,为首的是旭王及侍卫长李成,人都挤成一片,偏偏没人出来。
白暮舟抱着火螭剑回到王府时,看到的便是这场面。
略一思索便知是怎么回事,恐怕这些人不是不想出来,而是根本出不来。
白暮舟脸色隐现忧色,他清楚此时退不得,只好抱着剑向前迈出一步,结果不出所料,他毫无阻力地进来了。
缚灵大阵定然出了岔子,王府现下只能进不能出,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也不知素如她们如何了……
白暮舟不知道,如今整座旭王府宛如一只大瓮,而里面的人都是待宰的鳖。
他耐着性子疏散人群,让这些出不去的人各自找地方躲好,又提醒他们不要随意走动,更不要点灯。
听着不远处传来地动般的轰鸣声,白暮舟心中焦急万分,安排好一切之后便连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应小天抱着昏迷不醒的应离跪坐在地上,不远处还有个身份不明的魂魄悬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