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呜呜,观音菩萨弥勒佛,三清道祖如来佛,还有祖宗八辈儿的众位爷爷们,你们哪个来救救我啊呜呜呜……”
李甲揪着自己的头发浑身发抖,开始嚎啕大哭。
送给赖二的,是最后一碗?陆茗心中一动,仔细看了看那个盛饭的手编大筐。
牢头之妻为了方便运送牢饭,特意裁了几块薄木板作为隔断。将饭盛好后放入筐底,上面放一层隔板,然后在隔板上再放饭碗,再放隔板,如此类推。
回头看了一眼赖二呆过的牢房,陆茗有个模糊的念头浮上心头。
这狱卒李甲委实是个糊涂人,说话颠三倒四,大篇儿的胡言乱语,什么也说不清,什么也不明白,反而一个劲儿地把自己往死路上推。郑瑾无奈,只好让人先把他押下去。
郑瑾沉吟道:照这样看来,也不排除李甲犯糊涂,将有毒的牢饭稀里糊涂地送给赖二吃的可能。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一切也太巧合了些,尤其是这个案子在倪知府那里没有获得批复,反被驳回的敏感时刻……
案子一时陷入僵局,郑瑾本能地觉得此案不简单,并不想稀里糊涂地就定了李甲的罪结案。
如今眼见案情走进死胡同,郑瑾只好暂时中断李甲这条线索的审问,按照方才的打算继续招来潘狱卒问话:“潘石头,你是第一个发现赖二死亡的人,且来说说当时的情况吧,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便听潘狱卒低着头老老实实道:“是,大人。小的今日与王牟搭班,本应当是卯时末换班,不过小的每次换班前都习惯去各处牢房巡视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所以大多数时候会提前过来,今次也不例外。”
“小的要与李甲换班,先拍门将他唤醒。因小的见李甲十分困倦的模样,就先按照平时的习惯,独自去牢房查看,想着等看完一圈再做交接。谁知道,谁知道走到赖二的牢房时,竟发现他居然死在了牢里!”
“小的很是吃了一惊,就急忙回头让李甲去找燕捕头禀报,小的则守在赖二的牢房外,等待差人前来。”
狱卒王牟也被带了过来,被问询时急忙道:“是的大人!小的卯时末过来的时候,赖二他就已经死了!只有潘石头在外头守着。”
郑瑾问道:“你们当时可曾察觉到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两人一同摇头。潘石头沉闷道:“回大人的话,没有,小的们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的地方。”
因为角度的关系,加上潘狱卒总喜欢垂着头,以陆茗方才的位置只能看到他一个头顶。但陆茗坐在椅子上之后,中年狱卒摇头回话时,他那缺失了半边的眉毛就在陆茗的瞳孔中一划而过。
陆茗的目光一定,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确切地说,这并不是自己觉得似曾相识,而是属于原身陆江修的记忆,似乎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曾经见过这张颇有辨识度的脸……
陆茗凝神思索着,视线无意识地扫过牢门一角,竟突然发觉那只吃过鼠药饭的老鼠居然还好端端地待在原地!不但没有被毒死,而且十足的活蹦乱跳,完全不避讳人地东张西望。
陆茗盯着那只老鼠,嘴巴张了张,顺手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轻声道:“快,快把那只老鼠捉住!快!一定要快!”
燕捕头正在严肃围观县令大人审案,冷不丁被人一把抓住,顿时惊了一惊,正要动怒,眼见拉他的人是陆秀才,于是急忙嘴巴一紧,收住了音。
顺着陆秀才手指的方向看去,燕捕头一眼瞥见那只嚣张的老鼠,立即怒了:“怪不得牢头要灭鼠,这里的老鼠也着实太嚣张了些!惊吓到陆秀才可如何是好,便该打死……”
一转念想到陆秀才吩咐的是“捉住那只老鼠”,燕捕头又急忙改口:“……便该捉住!然后打死!”
嘴上虽然啰嗦,燕捕头的动作却不慢,挽着袖子就亲自上阵了。
于是不过片刻过后,这只老鼠被装进了一只布袋子里,被拎到了陆茗面前。
郑瑾问话问到一半被燕捕头打断,正要怒斥他胡闹,听说是要给陆秀才捉老鼠,立即就闭口不言了。
等到老鼠被抓住,郑瑾这才目光柔和地望向陆茗,缓声问道:“陆秀才,你让燕捕头抓这只老鼠,是有什么用意吗?”
陆茗毕恭毕敬地起身,在人前向县令大人郑重行礼,一揖过后方道:“学生是有些事情觉得蹊跷,想要借这只小鼠一用,所以才麻烦燕捕头帮忙。”
顿了顿他又问:“学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这几位,不知道可不可以?”
陆茗的视线扫向跪着的牢头和狱卒等人,郑瑾却静静凝望着他,掩在袖中的手指不为人知地微微一动,和缓道:“这有什么可不可以的,你问就是了。”
说着,郑瑾将所有问过话的人都提了上来,连李甲也不例外,然后对几人冷声道:“陆秀才问话,你等须据实以告,如面本官!如有怠慢,严惩不贷!”
几人忙诺诺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