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吞虎咽吃完两碗肉汤,骨炘扶着胸膛打嗝,放下碗,钺好加满汤,递去眼神,敦促骨炘继续吃。
“我吃饱了。”骨炘扶着肚子。
金泪放下碗:“我也吃饱了。”
“吃完再睡觉。”钺好给金泪加满汤。
“我们都吃饱了,剩下你吃吧。”骨炘真的吃不下了,再吃就要吐出来了。
“吃饱了晚上就不许起来偷吃野果,若是被我发现…”钺好秀出拳头。
骨炘没多吃野果,只能是金泪摘的时候多摘了几颗,骨炘蒙下冤屈,起身翻上床,抱着草做成的枕头假寐,听见钺好吃完半锅汤仰躺在身侧,金泪收走碗筷蹲在门口清洗。
隔壁院落的鹤别云站在雨里,盯着刷碗的金泪,金泪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头只看见一片黑。
想到这里离泥屋近,金泪手上的速度加快,倒掉锅里的水,把碗收进锅里,堆放在墙边,拉上门窗,敲击骨杖熄灭血红花,躺在床前屈着身体睡觉。
邻家烛火熄灭,鹤别云捡起地上的树叶,手指化刀,在叶片上刻下符文,走出阵外,绕着茅草屋撒下树叶,建立符阵,盯着茅屋边的果树,顺手摘走三枚枚野果。
三人从泥屋出来,至少可以确认她们不是李厌香的人,泥屋离这里太近,六枚野果换一个保命的符阵值了。
鹤别云走进屋檐下,取下墙上的手帕擦干野果表皮的水分,一颗扔给坐在藤椅上的巫巫,一颗留给自己,一颗放在小泥巴枕头边,坐在门槛上吃野果,“明天去北边。”
深渊太古怪,东边黑棘林,西边红花人,泥屋居中,若北边、南边有东西,刚好形成一个阵法。
野果脆甜,巫巫咬得脆响,“你跟李厌香有什么仇?”
你说东他扯西,鹤别云垂目,“伤我之仇。”
“你习得道法最高层,谁能伤你?”巫巫脚用力蹬在地上,摇晃藤椅。
提及曾经,鹤别云不言,一味啃食野果。
只要提及过去,鹤别云就会逃避,巫巫懒得等他回答,起身离开藤椅。
“神域有十三把钥匙,我是其中一把。”鹤别云难得开口,巫巫止住脚步,倚着墙墙听他慢慢讲。
鹤别云:“凤临掌管钥匙,众神每日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回神域,错过时辰,必须等到次日。因此,众神要求凤临分出一把钥匙。”
巫巫:“你是被分出的那把钥匙。”
野果无核,吃得满手汁水,鹤别云起身走到檐下,伸手接雨水,洗去满手汁液,“凤临把钥匙放在门檐上,晚归的神可以拿着钥匙开门,日复一日,钥匙磕碎棱角,终于在某一天,碎成数块,被众神遗弃,丢在垃圾堆里。”
巫巫停止吃野果,默默地看着鹤别云。
“我以为我会这样被遗弃。”雨水砸在鹤别云手上,溅出水花,“凤临找到了我,救了我,我活过来,荡平神域,成了神域第一通缉要犯。”
鹤别云语气和缓:“李厌香走运,那天他不在。”
巫巫把野果塞进嘴里,手伸到雨下,望着雨帘,沉默许久才说,“夜夜大雨,明日依旧是个大晴天。”
院外的邻居安安静静,他荡平神域,凤临不会放过他,晴天过去,依旧是夜雨。鹤别云转身进屋,盘腿坐在床前。巫巫随后进屋,随手关上门,走到床前躺下,“一共十三把钥匙,你叫鹤别云,其他十二把钥匙叫什么名字?”
鹤别云不言,凤临从不把十三把钥匙放在一起,他并不知道其他钥匙的名字。
鹤别云不想说话,谁也撬不开他的嘴,巫巫扯上被子,裹紧身体,变成雪团滚在墙角,空出大半张床。
夜色掩盖嚎叫,火色笼罩泥屋,李厌香站在屋顶,身后谩骂不断,“你自己不出去,也不让我们出去。”
“生也困在这里,死也困在这里,我们只是想离开这里。”骂声过后,随来连续的泣声。
绿袍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李厌香的表情,他抬手抓住身后偷袭的人,翻下楼,溅起一摊泥水,震住泣声。
“哈哈哈哈,你拿我们无可奈何。”头身分离的头颅在李厌香脚边叫嚣。
哭泣的人围住李厌香,“你听我们的,抓一个人代替你,你就可以离开这里。”
李厌香踢开叫嚣的头颅,直直奔向骨炘曾经住过的房间,身后跟着一群尾巴。
李厌香掀开布帘,床角挤着一个人。红色的火光照清他的面容,李厌香记得他,在黑棘林里,他被烧成灰烬。不明所以的人窃窃私语,一头雾水跟着李厌香来到钺好房间,同样,住着哪日被烧成灰烬的人。
李厌香移步到门口,门口围满人,李厌香挨个走过去,每一张脸,他都见过,门外的人加上屋内的人,和来的哪天一样。泥屋吃人,困在这人的人永远也不能离开,多的人会被杀掉,缺了的人会被补齐。
“哼哼哼哼———”此起彼伏的哭声绕在周围,“化成灰也不能离开这儿。”
话一出,引来附和的泣声,李厌香恼怒,“闭嘴。”
墙上的火焰熄灭,泥屋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