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南枝捏了捏鼻梁,感觉有点头疼。
大概是否极泰来。
琴心仙子接受了她的建议,再过几日他们就要起程去天斗阁了。
“师侄,你真的不告诉我那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子吗?”
“我不知道,虽然没我厉害,但她比起很多人算得上很厉害。”
“好吧,那你跟我们回去吗?”
林双拒绝了诸元师伯的回程票,她拿到了春风化雨宫一处侧殿的永久居住权,既然有荆南枝的看护,诸元也不用提心吊胆,可以放心离开了。
“对了,双儿妹妹,这是陆师妹托我转交给你的信件。”
临走前,顾溪风从纳戒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她,时隔多年听到令人讨厌的名字,林双并不是很想收,甚至心生防备。
“她给我寄信做什么?”
顾溪风,“双儿妹妹,陆师妹这几年来多次往天斗阁寄信,只是你未曾回过一封,她担忧你在外孤苦无依。陆师妹又不能离岛外出,正好我要离开,她便拜托我一定将信亲手送到你手上。”
“她之前也给我寄过信?”
“是啊,双儿妹妹不知道吗?”
林双一到天斗阁就睡了三年,她知道个鬼,只是她醒来后也没人跟她说过这事啊。
若是顾溪风都为陆沉醉担保了,那信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但是有谁会闲的没事干把给她的信藏起来。
师尊闭关修炼,以她的性子干不出这么缺德的事。
鱼澜师伯更不可能,文星师伯的话,没必要。
那还有一个可能,她之前的贴身侍女,现在的师妹——小白。
她很讨厌自己,会做出这种事,不会是期望她跟陆沉醉因为信件缺失这件事吵起来,两败俱伤?
她怎么这么天真?
林双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不再去想,她接过信,直接拆开来看,在大庭广众之下,就算陆沉醉动了一些小手脚,她也不怕,若是中计了,刚好找到借口让她娘亲将人打发出岛。
[见信如晤]
完了,刚看了开头,林双就想将纸团起来扔掉,不过她的理智让她没有这么做。
鉴于林双的古文实在差劲,便扯了扯离自己最近的荆南枝的袖子。
“做什么?”
“我听师伯说了,你是书法大家,那一定对文字很了解喽,我给你个机会,将这封信翻成通俗语念给我听,你会吗?”
荆南枝虽说不太明白两者有什么关系,但想到对方不识字这件事,又被林双的激将法一激,她就有些沉不住气。
“这有何难。”
[吾与师妹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大约是这样的废话,林双完美过滤掉,只挑重点的听。
“师妹可知春风化雨宫宫主?听闻那位宫主似乎是师妹的婚约对象呢。只是岛主好像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我也是有日去请教岛主,恰逢岛主与顾君相谈,机缘巧合才听到的。”
“师妹看到这也别生气,岛主向来宠爱师妹,不告诉师妹应当是有苦衷,这倒不算重要的。”
“重要的是我特意去查了查这位宫主,未成想这位宫主在师妹之前还有一位定下的婚约道侣,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与别人私奔了。我一看到这件事就想尽快说与师妹听,师妹若是知道了千万不要生气。”
荆南枝翻译到这,那张纸已经被捏的皱巴巴,林双似乎能看到她手背上的青筋。
不……拳头已经硬了。
本来林双听着心里还不舒服,可是当着另一位当事人的面听埋汰她的话,心情有些微妙,突然有点同情对方。
“呵。”荆南枝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庞大的威压扑面而来,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林双想,这要是陆沉醉本人在这,两人怕不是要打起来,不对,是陆沉醉单方面被按在地上打。
谁叫她说话那么阴阳怪气的!
顾溪风:“既然信送到了,那我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林双突然道:“哥哥。”
“怎么了?”
林双向他勾勾手,示意其附耳过来,顾溪风虽然不清楚她要做什么,但也照做,少女声音很小,却又足够令他听清。
“我看哥哥很想琴心仙子收你为徒哦。那哥哥知不知道‘烈女怕缠郎’这句俗语,一旦你所追求的女子被磨软了耳根子,到时候什么要求都能接受了,就算是当徒弟也可以哦。”
顾溪风听闻,眼睛一亮,“是这样吗?”
“只要哥哥有恒心,没什么是做不成的。”林双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
“多谢双儿妹妹,我知晓了。”
“不客气,身为妹妹当然要关心哥哥啦。”
林双露出和在岛上一般无二的笑容,顾溪风更是放下心来,妹妹出去这三年似乎成长了很多。
顾溪风歉疚道:“双儿妹妹,岛上之事,我不是有心伤害你的,请你原谅我。”
林双挑眉,“哥哥怎么还记挂这种小事,我早就不生气了。”
顾溪风莞尔,“是,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双儿妹妹,有一句话我想说,荆宫主与岛主他们应当是相识的,你的婚约想来她并不是不愿意,你们相处过后应该会对对方有所了解。”
林双左耳进右耳出,含笑道:“嗯,我知道了。”
等眼瞅着那艘云船没入云层,林双蓦然沉下眼。
呵,她这是要帮她哥哥吗?
不,她才没有这么好心!
林双想,其他人她不知道,反正她自个来说,如果有人喋喋不休地在她耳边说那些她不情愿去做的事,她会变得更讨厌对方!
……
“修仙界分为上下两界,下界为凡人界,上界便是修仙者所处的世界。而凡人界又与分隔开的真凡人界不同,凡人界本身是修仙之人后代繁衍而成,只是大多数不具备修仙资质,真凡人界却没有任何修仙史料,是天道所弃之族。”
少女看到这里,就将《此界史记》合上,摸了摸手腕上的铃铛手串,念了句什么,到最后只思索道。
“近期各大仙门招收弟子的只有天斗阁,只有到那里我才能修仙论道。”
一旁倚着门框的人闻言抬头看她,边灌酒边问:“你真的想好要这么做了?”
少女向他颔首,“我意已决。”
那人“啧”了声,又灌了一口酒,恶声道:“你真要当那劳什子狗屁正道?你可知你命中注定属于魔道。”
“人皆有命,我却不信命。我只相信人定胜天。”她又笑,“何况,不走这一趟,又怎能证明在魔域呆了十年的我都没能堕魔,出去反而入了魔?”
“呵,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他从地上站起来时还有些摇晃,但少女知道他没醉,“一炷香内还不滚,我就杀了你。”
当他最后一个字落下,冰冷的杀意如跗骨之蛆渗入毛孔,黏腻的仿佛能渗出血。
少女不为所动,甚至还有闲心收拾包袱,“师徒决裂的话本子您还是少看一些罢,虐恋情深这招不适用于我身上,您也知道我只追求飞升。”
“……”
少女又道:“且您的幕表戏实在陈词滥调,令人乏味,若要演戏逼真,日后还需多加改善。”
“……”
她转过头,微笑着看他,“您喝的酒里兑了水,依照您的酒量这点程度早就喝醉了,别用那种怀疑的目光看我,因为酒是我帮您打的,以往发酒疯的时候也是我照顾您的。”
“……”
少女手指搭在包袱上摩挲了下,看了他许久,道:“老师,以后不能帮您打酒吃了,我不在的日子您要照顾好自己,话本看着倒也无妨,重要的是真醉了可没人再帮您做解酒汤了。”
“废话真多,快滚吧!”
话是这么说,那人还是挺直了背,右手将长发梳至脑后,露出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他将喝空的酒坛随意扔到一旁,酒坛在地面上转了转,竟是分毫没碎,可见此人功力深厚。
见他一面可真难。
少女想着,背上包袱,再次凝望了这张脸后,这才拱手拜别。
“老师,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