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哦,没有就没有。”栗嘉把话题扯远了。后知后觉想到,她还没回答王奕之前的问题,但是他人已经走远了。
王奕不再是凌彦月的同桌,有事没事还是习惯性的往他那边跑。这回更是一屁股坐到他旁边,见他低头看书,跟脑门上贴了闭嘴符似的,不好好说话,直“呜呜”地叫,似乎抱着偏要烦死他的打算。
王奕笑得眉飞色舞,手肘撑在课桌上,脸正对着他,用做贼一般的音量问了句:“你都听见了吗?”
凌彦月抬头,同样小声地回:“她没说啊。要不,你再去问下?”
王奕连忙摇头:“我怕她。”
“她又不会吃了你。”
“她好凶!”
凌彦月缓缓松动,露出浅笑:“她是很凶,但很没用。”
栗嘉看着王奕跟凌彦月走得很近,十分诧异。在她眼中,凌彦月如同传说一般立足于学校,他是泰山,他们则是泰山脚下的松树,泰山有压顶之势,松树只是贫瘠土壤中的芸芸众生。泰山会跟松树成为朋友,这不就是超越定义的存在吗?
栗嘉随口问夏梦容:“昨天凌彦月几点到的游泳馆?”
夏梦容先是愣住了,后而反应过来,用超大的音量朝教室另一边喊了一声:“凌彦月,你昨天几点到的游泳馆——”震得整间教室都是回响。
栗嘉一手捂住眼睛。她不想说什么了。
凌彦月配合得天衣无缝,连声音都少见的提起来了,回道:“差不多五点。”
夏梦容再就是明晃晃地推了栗嘉一把。
“听到没?”
“你小点声。”
“啊?”
“你小点声!”
“哦。”
这一来回,全班都知道是她栗嘉在打听凌彦月的事了,拜夏梦容所赐!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栗嘉非常“走运”的遇见凌彦月了。她坐在公交站的银色长凳上,老远就发现他正走过来了。
凌彦月穿着宽松的白T恤和黑色运动短裤。貌似他的衣柜里只有白色、黑色这两种颜色的衣服,像极了一种是非观念,人非黑即白。这段时间,他都没背书包,以及他习惯性的只戴一个耳机。
白天里明晃晃的亮,把整个世界都照得明艳。
她和他,就像是这个车站的一双眼睛。无论睁一只眼或闭一只眼,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无论看向上下左右哪个方向,彼此的距离始终靠近。他们连着呼吸,连着心跳,连着命脉。
凌彦月站在她旁边。他取下左耳上的耳机。
那一瞬间。
栗嘉察觉出凌彦月极有可能是想跟她打招呼,忙低头拼命地玩手机。可是她又不是在打游戏,再拼命也只是手指在论坛帖子上漫无目的地划来划去。
羽毛从心尖擦过。人燥动了。
他刚想说些什么,车到了。
栗嘉立刻站起来。
“你能走吗?”
“能。”
栗嘉拖着一条受伤的腿走路,鞋子在地上摩擦摩擦。她从手机壳里掏出乘车卡,整整努力了三次,都没能成功刷上。急得开始用手机支付。
车子晃动着。
栗嘉一个支撑不住,倒在了凌彦月的怀里。
这才发现——
在她那浪费时间的重复刷卡的举动下,凌彦月竟然就在身后静静地等着。
他帮她刷了卡。他扶住了她。他手心的温度就贴在了她的手臂上。
栗嘉见车子晃动得厉害,忙往前走,到位子上,往里坐。凌彦月就随便坐在了她的旁边。
她略感尴尬,对他说:“谢谢了。”
她给他发了红包。
这条线路的公交车总是这么空。无论多说什么都像在掩饰什么。
她干笑了两声:“哈哈。钱转给你了。”
他看着她。
她自言自语:“见鬼了,我的卡竟然坏掉了。”她拿出那张被她贴上亮晶晶贴纸的乘车卡,心想:难道是这贴纸的问题。她快速撕开了两面的贴纸,露出乘车卡原本的模样。
他继续安静地看着她。
她不敢与之对视。等他侧目久了,她会有一丝丝的犹豫,也许他不是在看着自己,而是看着窗外,看那条时而笔直时而弯曲的道路,以及不停变奏的红绿灯。
直到他发言:“乘车卡不能放在手机背后。”
她愕然,心里只剩下一连串又一连串的省略号。
他解释道:“不然会消磁的。”
她的笑容正在逐步失去颜色。
“上次我看见了。但忘记告诉你了。抱歉。”
她那失去颜色的笑容变扭曲化了。
“你是真的忘记了?”
他回:“九成是真的。”
“剩下的一成呢。”
他顿了顿:“我想看看,多久会消磁。”
“你在哪一站下车?”
“……”
栗嘉受伤了,是一位病患,同时还是一位腿脚不便的病患。
夏天要把人晒融化了。汗直往下流,特别是伤口那处,犹如撒盐,一动就痛。
她忍了会儿,额头上全是细小的汗珠。她总不好意思跟凌彦月说,你送我回家吧。那样太不知羞耻了!况且,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那混蛋岂是能随便……
“我送你回家。”
“什么!”
栗嘉应当不止摔破了膝盖,怕连脑子也一并摔坏了。
“我说,我送你回家。”
“为什么?”她的声音抬高。
凌彦月:“你只用回答我‘要’还是‘不要’。”
栗嘉抬高下巴:“要!”免费的拐杖岂有不用之理!
将身体的重量全压在另一人身上,这绝对是一件痛快的事。她默默想到。
凌彦月有洁癖,身上总有淡淡的香气。她暂时还没办法将这种气味用语言形容出来。总之,特别好闻就是了。比起这些,更令她在意的还有当他靠过来之时,身体里涌现的那种无法忽视的心慌。
两人行走在街边,穿过巷道,来至小区门口。
她从凌彦月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根本不敢多看他一眼。
“就到这。谢谢了。”
凌彦月点头。
待她转身,再一回头看,凌彦月还没走。
他说:“明天再见。”
她差点摔倒。诶,这是什么意思?她瞪圆眼睛,挥手道别的动作尬在半空中。
他说:“明天我也会送你回家的。”
她可不会傻到认为,凌彦月是喜欢上了她。如果非要为这种诡异至极的举动找个理由,也只有是——
凌彦月对扮演免费拐杖这件事上瘾了!
她讪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