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迟对姚语宁的举动有些意外，嗓子没忍住轻咳了两声。他咬紧牙关，以此抑制住呼之欲出的过于开心的笑意。

顾迟看向姚语宁的双眸，终是会心一笑，并接过了她手中的圆珠笔。

真是要命，顾迟的这张脸一笑，真的有种撩倒众生的态势！姚语宁死命憋住花痴的笑意，乖巧地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姚语宁的作业基本完成了，事实证明课间时候卷上一卷还是蛮有用的，她高度紧绷的神经终于是有了片刻喘息的余地。待她打算侧过身子看看顾迟的作业完成情况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掏出一本与美术设计相关的书籍开始阅读了。

姚语宁抬眼又看见了顾迟眉毛的那道空余，和他俊俏乖巧的脸蛋放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她忍不住想要问他。

“顾迟，你眉毛上的一道是怎么回事啊？”她话说得极为小声。

话语一出，顾迟缓缓将书本合上，单手撑着头看向姚语宁。

“你很在意吗？”顾迟也小声地说着。

“我是在意你的眉毛。”

顾迟面上轻轻一笑，眼神却沉了下来，看起来有点难过的样子，随后他就朝她凑近了些。

“我的家庭里，父母的关系不太好，父亲经常出国照顾生意。我剃的这道是想让他看见我叛逆的样子，我想这样父亲就会多回来管教我，母亲也就能多见到父亲几面了。我这样的做法虽然挺幼稚的吧，但对父亲却是有用的。”

姚语宁好久没听顾迟连贯地说这么多话了，好听的嗓音萦绕在她耳畔，可他最后的语气却像是在自嘲一般，不禁让她有种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姚语宁察觉了他的情绪，正想着要如何安慰他的时候，瞧见了笔盒前她剩下的一颗用来缓解低血糖的柠檬味水果糖。

“顾迟，网上都说吃甜的会让人高兴的~”

姚语宁将糖纸撕开，边说着边递到了他嘴边。顾迟将脖子向前伸了伸，微微低下头咬走了包装纸上的糖果。

等待片刻。

“好啦，现在酸涩已经过去了，以后就只剩下甜了。”

“嗯。”

顾迟鼻头一酸，低下头去拿起了笔，在设计书上写下了些什么，再继续翻看了起来。

姚语宁则看了一会笔记以后困得不行了，下课铃响后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但后头钟锐说话一惊一乍的，刚睡熟姚语宁就又给他吵醒了，不过她并不想挪动，就这样乖巧地摊在桌面上。

嘈杂的谈话声里，意外夹杂着一阵细微的喃喃自语声。

“过了那么久，你还是希望我能够高兴，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却把我的名字忘得一干二净。”

顾迟的声音细腻而又温柔，似一缕暖阳洒落了下来，但姚语宁却蹲在那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处，只感受到了阴冷酸涩，再也尝不出温暖香甜的滋味了。她像是坠入了一片陌生而又昏暗的天地，有一个声音不停重复着询问自己。

我该认识他吗？

我到底是忘记了什么呢？

姚语宁有种强烈的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点什么重要而又微末的东西。记忆不像玻璃那样，碎了还会留下什么痕迹，碎了就真的无法拼凑了。那段时光像白纸一样溜过了她的大脑神经，无论她怎样回忆，它都灰蒙蒙的，落得比尘埃还轻，不知所踪。

想着想着，姚语宁的眼角就滑落下了一滴泪。

顾迟发现了，以为姚语宁是做了什么噩梦，他皱眉叹气，只是他也没想到女孩下一秒便睁开了眼睛。

顾迟有些心虚，担心刚刚自言自语的话被听了去。

姚语宁静静看了面前的男生良久。

“顾迟，你说我有没有可能真的把你给忘了呀？”姚语宁有些不安，当她将时光无限倒带的时候，居然发现了有一段内容是陌生的空白。

顾迟眼眶微微泛红，他一手撑着脑袋，温柔地注视着眼前面上还挂着一颗泪珠的女孩。他知道女孩竭力想要寻找的虚无缥缈的东西，他都知道。但他却一句也不敢告诉她，她怕她想起那些已然逝去的痛苦，他只想好好守护这个想要他快乐的女孩。

“你想多了吧，我是从朋友那知道的你，我们上了高中才第一次见面。”

姚语宁知道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她总感觉他好像在强忍着些什么，或许他是不愿说的吧。她没办法逼他，她想或许总有一天他会告诉她的。

“好，我知道啦。”姚语宁朝他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你刚刚是不是做噩梦了？”顾迟指了指姚语宁脸上的泪痕。

姚语宁反应过来胡乱地在脸上抹了抹。

“没错，一不小心就触景生情了一下而已，在此声明我可不是爱哭鬼。”姚语宁伸出食指在空中摆了摆。

“好，如此铁石心肠的姚语宁，今晚会下雨，我陪你走吧。”

“可我还有垃圾要倒。”

“一起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