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哥哥,”阿依娜笑了,“你做着文官又能弯弓射箭,这不是很厉害吗!”
谢昀笑道:“我不厉害,只是忝列文臣而已。要说文武都厉害的倒是一位,但他今天却不在这里。”
阿依娜看着他,方才席间只是远远的看得到他的轮廓,这会儿说话才看清楚他的脸,“那他也像你一样好看吗?”
谢昀很少有机会被女孩子夸,一夸还有些不自在,“倒不是一类的。他啊……看起来像现在的天儿,看着虽是早春,但其实冷嗖嗖的。”
“对啦,你们中原人早春不都喜欢放风筝吗,我来时看到街上有卖,我们去买吧!”
谢昀颔首,带她到街上买了个蝴蝶风筝,遇上吃的喝的玩的,谢昀也一样样都掏钱买了,就这样玩了半日,阿依娜仍乐此不疲。转眼日头渐落,谢昀要回府更衣,便领她到院里自己先放风筝玩。
更完了衣,阿依娜却说一时没扯住风筝线,风筝落到房子顶上去了。谢昀只好拿来梯子去给她够风筝。好不容易拿到风筝正欲下来,再往下踩时不想梯子不稳滑了一下,摇摇晃晃。
谢昀一惊忙伸手扶住房檐,朝下面说道:“劳烦公主替我扶一把。”
阿依娜站在底下抬头喊道:“你说什么啊?我没听清!”
谢昀无奈,正试探着踩下去,却发觉脚下梯子被人稳稳扶住。他纳闷地往下一瞧,竟对上一双细长且眸色极浅的眼睛,不由得愣住。
看样子是刚回来,风尘仆仆的,衣裳还没来得及换。谢昀不禁笑了一声,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
“裴大人,”谢昀下了梯子,“多谢你了!”
裴昭看着他,淡淡应了一声:“嗯。”
谢昀把风筝还给阿依娜笑道:“阿依娜,你出来太久了,该回到你父亲那去了。”
阿依娜乖巧点头,“那厉害哥哥送我回去吧!”
谢昀应允,两人并肩走着,裴昭没吭声跟在后面。
阿依娜叽叽喳喳一路,谢昀第一次碰见比自己更加话多的人,换作旁人肯定是招架不住。
阿依娜眨巴着眼睛地说:“这个哥哥是谁呀,他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他就是我说更厉害的那个人,负责监察别人的。”
她一脸认真地问:“那现在我们两个说话的时候,他也要监察吗?”
谢昀忍俊不禁,笑道:“那倒是不用。”
阿依娜又转头看了一眼说:“这个哥哥长得也好看,但是看起来很不好相处呢,我还是更喜欢你!”
少女无所顾忌,也不管人听不听得见,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谢昀有替人尴尬的毛病,轻咳一声,“你快别说了,下次记得等人走远了再说啊。”
阿依娜不以为意地笑笑,回去之前和谢昀摆摆手:“那我们就算认识啦,晚上见。”
谢昀点头轻笑:“好。”
送走阿依娜,谢昀再转过身环顾四周寻觅,后面的人却早就不见了。
夜晚,于大明宫宴请突厥使团。
突厥这次带了草原的酒献上,此刻已拿到席间供众人品尝。草原的酒浑但灼喉,谢昀喝不惯,呛得他直咳嗽。
他偷偷看裴昭喝酒,那么烈的酒,几杯下去面不改色,不禁暗暗惊叹。
酒过几巡,夜已过半。阿依娜提醒似的拉着步离延的衣服叫了一声:“父汗?”
步离延这才想起,阿依娜白天回来便说看上了个中原男子。一直以来但凡她想要的,只要和步离延说一声,无论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得到。
但这次不一样,他意图攻打中原已久,兵戎相见只是早晚的事,更何况草原儿郎多的是,他不会同意把女儿嫁给一个自己压根看不上的中原人。
奈何阿依娜一直缠着他,他只好劝说:“你是中意他,但要是他不喜欢你,或者心里有旁人了,你要他还有什么意思?”
阿依娜歪头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那父汗帮我问问!”
步离延只好含糊其辞答应了。想不到这会儿她还记得这茬,硬是要他问。
步离延拗不过,只好对李景恒开口:“小女今日瞧上个人,不是此人可曾婚配,若是还没的话,也可多加亲近,好好培养情谊,再从长计议。”
李景恒心里明镜一般,但还得装作不知问道:“哦?不知是何人啊?”
步离延说:“就是今日校场上骑射双绝的那位。”
“原来是他,”李景恒笑道,转而说:“谢卿,你意下如何?”
谢昀闻言站起,心道果然如他所说,还好早有对答之语,便朗声答道:“此乃两国利好之事,臣深感荣幸。”
阿依娜欣喜万分,胃口大开吃了好多,边吃边大口喝酒。
白天之事裴昭一概不知,听了步离延的话本就深感惊诧,又听到那人出口应答,便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他。
谢昀忽而感受到他的目光,挑眉转眸盯了回去,眼角眉梢漫上一抹狡黠笑意。
裴昭撤回目光,不再抬头,只一个劲喝酒,直至酒宴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