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之间,他已稳稳站定在姬桓面前,马血的腥气在两人之间弥漫。
姬桓神色冷峻,眉峰紧锁,他问:“少将军有何指教?”
沈昀昭勾唇,紧接着,他微微俯身,将掌心盛着的马血,径直呈到姬桓面前,悠悠开口:“寻常马血,色如赤霞。可这匹马的血里混着褐色,分明是遭人下了药。”
“什么药?”姬桓狐疑望他。
“迷心草汁。”沈昀昭笑意不达眼底,余光瞥向正一脸震惊的晴方。
晴方连忙发问:“迷心草汁是什么?”
沈昀昭睨她一眼,又讲锐利目光扫向不远处的密林之处,缓缓道:“那就要问那个驯养此马的人了。”
这时,晴方听见脚步声渐近,在沈昀昭的目之所向处竟然跌跌撞撞出来个人影。
她定睛一看,发现正是那驯马人。
只见他满头冒汗狼狈不堪地奔来,嘴里大喊:“福熙殿下——”
却在见到沈昀昭和姬桓的人影明显一愣,结结巴巴接着道:“您......您没事吧?”
沈昀昭的目光移向晴方和姬桓,随后抱臂靠在一旁的树干上,不作言语。
姬桓连忙向前迈了一步挡在晴方身前,眉宇犀利,严肃问道:“你就是这匹马的驯养者?你竟然放任堂堂公主殿下在这疯马上狂奔?”
驯马人连忙颤声跪地,身子抖如筛糠,以头抢地道:“二殿下息怒啊!这母马在福熙殿下刚骑时还是正常的,谁知这一上马便疯了似的跑过来,小人是追也追不上啊!”
“况且……”驯马人偷瞄了二殿下阴沉的脸色,话锋一转,声音带着哭腔:“这匹马是福熙殿下亲手挑的,从相马到牵来,都是殿下吩咐,小的绝没有暗中使坏,不敢有任何算计啊!”
姬桓颦眉,不耐道:“照你的说法,是福熙运气太差?这马好端端的,平白无故就发了疯?”
驯马人不敢抬眸,大气都不敢出,嗫嚅着:“小的万万不敢!想来是福熙殿下与这匹马无缘,那畜生认生,才一时失控……”
晴方听了这话下意识小声嘀咕:“明明刚开始我们都好好的,哪来什么认生?”
姬桓眸光骤闪,似是忽的想到什么,紧绷的面容逐渐松弛,他抬手轻抚衣袖,吩咐道:“既然是这畜生无端生事,惊扰了福熙妹妹,那就就地宰杀,省得留下祸根。”
“是是是!”驯马人惊喜抬眸,就要站起身上前抽刀。
晴方连忙护在霜华前,她不满道:“沈少将军刚刚说得清清楚楚,有人暗中给马下药,这分明是人祸!凭什么将罪责一股脑儿推到这匹马身上?”
“这......”驯马人瞄了一眼姬桓,一时间面色尴尬,手上拿着的短刀也僵硬在空中。
就在这时,沈昀昭冷笑一声,从树干上起身,走到那驯马人的面前,眼眸如寒星,紧紧盯住他,“说说吧,迷心草汁,怎么来的?”
“什么迷心草汁?”驯马人装傻充愣。
沈昀昭可不给他这机会,抽出身侧别着的匕首,漫不经心地在手中把玩着,悠悠道:“你可仔细想着再回答,若不是本将出手相救,你可就落了一个谋害公主的罪名。”
姬桓打着圆场,劝道:“少将军何必较真,说不定是你瞧错了,这驯马人向来做事勤恳,事事尽心。说到底,不过是牲畜闯的祸,何苦让无辜之人平白受责?”
晴方听了姬桓这话才瞧出来几分不对劲,她当然是相信沈昀昭的判断。而姬桓如此护着这个驯马人,晴方瞳孔微缩,想来此间事故不是和他有关,就是他知晓些什么内情。
她的内心忽然感觉到几分寒冷,自己今日差点死在这密林之中,最终却只是让一个受害者的马匹担了这莫须有的罪名。
沈昀昭冷眼瞧姬桓,声音虽然散漫却似含裂冰一般,“又不是二皇子你在那疯马之上,当然可以如此无所谓。”
他接着将匕首缓缓举在驯马人的面前,冷冷道:“说!为何要将这迷心草汁下在这马匹之中?”
晴方心头像是被暖阳照耀,一股温热的暖流悄然淌过,不自觉抿起唇,到底是自家兄长,那份与生俱来的正义感,从未改变。
驯马人被眼前寒光给吓得额头冒汗,他哆哆嗦嗦道:“少将军!小人......小人是真的不知道这马匹中有迷心草汁啊!”
沈昀昭眯着眼,见对方如此嘴硬,加重力道抵在脖颈间,一字一句道:“若是你不知,那便治你失职之罪,纵容公主受伤!”
伤害皇亲的罪名向来罚的严重,一套刑罚下来就是不死也得残。
驯马人被沈昀昭的目光逼得步步退后,即使如此,他还是接着嘴硬道:“小人真的不知啊少将军!就算您贵为将军,也不能冤枉无辜吧?”
姬桓适时接话,陪笑道:“是啊少将军,现在并无证据证明是这驯马人所为,若是他无辜受刑日后难以服众啊。”
“呵。”沈昀昭接着冷笑,他将匕首放下,利落地转身,目光似箭,直直逼向姬桓:“但凡有人沾染过迷心草汁,身上必定会萦绕一股淡淡的春草气息,经久不散。”
他另一只手骤然举起驯马人的手臂,目光如炬,“二皇子可要来闻闻,这贼人身上可有此味道?”
还没等姬桓动身,晴方立刻小跑过来,贴近轻嗅了一番,随后转身望向正一脸僵硬的姬桓,颔首道:“二哥!他身上确有春草味不假!你要不要过来亲自闻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