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改签的机票在下午两点,丁知乐路上买了块面包,十二点就坐车去了机场。怕误点,在机场等待会安心许多,看时间还长,她便靠着座椅闭了会儿眼。
再睁开眼时,发现有个人坐她旁边。那人摸她额头,比量自己额头后,发觉温度差别很大,无力地叹了口气。
丁知乐本能地避开身边人的视线,她脑袋昏昏沉沉,周身软塌塌,早已失去了与人理论的气势,阻止不了别人盯,只好自己躲闪。
拉链被拉开,像是书包拉链,丁知乐没去看,那人翻找片刻,拿出一瓶矿泉水一板胶囊。
“你是选择吃药还是去医院?”
丁知乐低头,对方沉默但眼神在恐吓她,她不看他,凭借感觉接过药:“吃药吧,去医院太麻烦。”
他又摸她额头,语气很急语速很快:“这样多久了,你为什么不去医院?”
“就一感冒……”
对方彻底急了:“感冒?你自己摸摸你额头,正常人哪有那么烫。”
“我是非正常人。”
杨文帆有大骂她一场的冲动,但她额头那么热,嘴唇撇那么紧,整个人缩作一团委屈巴巴的,那股谴责她的感觉瞬间消失了,只有泛滥开的难过。
丁知乐使劲拍拍脑袋,看了三眼,确认面前的人不是幻影,有气无力地问他:“你怎么来的,从首都到云江还要在禾安转机啊?”
“对。”杨文帆瞪她,像是失去了理论的全部力气和冲动。
“那首都还不如我们小城市,我们小城市还有直飞的航班。”
丁知乐话还没说完,杨文帆就起身离开了,抬头看他背影越走越远,丁知乐丧气地低头,意识到右边的背包没拿走,心里又畅快几分。
杨文帆买了一大袋零食回来,丁知乐没翻袋子,根据历史来说,里面的东西都是她爱吃的。
“我要吃大白兔奶糖。”
杨文帆撕开大白兔包装袋,眼神仍在谴责她:“就只能吃一颗,感冒喉咙难受,吃糖只会更难受。还有丁知乐,你先把饼吃了,吃完饼才能吃药。你这几天吃没吃药,不会一点药都没吃吧?”
“吃了,每顿都有吃。”
杨文帆瞥她:“是吃完饭后吃的?是感冒药还是退烧药?”
丁知乐咬掉一大块鸡蛋饼:“感冒药,我很清楚的好吧,我不是生活废物好吧。”
“你在发烧……”杨文帆快无奈到极点,人自信到一定程度是好还是不好,发烧只吃感冒药怎么会止住。
丁知乐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徒自开心:“你回去那么早,不会是要回老周家过年吧?”
杨文帆帮她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我会回去的,你回不回?”
丁知乐笑了,忍不住用手指弹他脑门:“这样好,这样才听话。”
吃过药后丁知乐靠着椅子睡了,这次睡得安心,没有财产被窃以及人身安全的威胁,时间还早,她可以再睡上半个钟头。
没做噩梦,是美梦。
醒来后她依稀记得内容,梦中她攥紧杨文帆的手,贱兮兮地问他:“丁知乐好不好?丁知乐美不美?丁知乐是不是全天下最好的小女孩?”
他说“是”,他一直坚定地说“是”。
云江的温度比禾安高,丁知乐退了高烧,但温度仍比平常人高,她喉咙沙哑味觉全无,食欲更是低迷,晚饭只凑合地吃了两包子。吃完饭杨文帆要送她回家,丁知乐一脸天真“你要送我回哪个家”。
“回丁阿姨家?”
丁知乐撇嘴不看他,杨文帆便问:“回周叔家?”
丁知乐低头不回答,杨文帆没辙了:“你想去哪儿?”
“我跟你回家。”
杨文帆的眼睛肉眼可见地睁大,一脸不可思议:“没有暖气,没有你能住的地方?”
丁知乐理所当然:“我住你房间,你睡地板,暖气的话,你家肯定有暖水袋吧,暖水袋全给我,我是个病人,你会体谅的。”
“你没开玩笑吧?”
丁知乐摸额头:“你来摸摸,温度变低了,不是胡言乱语。”
杨文帆显然没想到这层,他想的是另一问题:“你怎么和丁姨周叔交代?”
“哈,这你不用担心,有李良月和周照在,事情好办得很。”丁知乐嬉皮笑脸。
“你总不会连个病人都不想迁就吧,你看到我生病不伤心,我妈会很伤心很伤心的,万一食不下咽该怎么办。我又不能回我爸那儿,葛阿姨大病初愈周溪还小……”
看到杨文帆犹豫,丁知乐开始耍无赖。
理由无懈可击,杨文帆服软:“行,让你歇一天,明天必须回丁阿姨那儿。”
丁知乐高兴得要唱出曲来,杨文帆连忙拉住她:“不行,你得先去医院做个检查,刚才烧得太厉害了。”
“不去。”医院是丁知乐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地方。
“那我送你回家。”
丁知乐没好气:“你不愿意就直说。”
“丁知乐,你不要耍无赖好不好?”杨文帆语气温柔,没有责备意思。
“你既然大发善心去接我,为什么不能纵容我纵容到底?”话压得太久,脱口后有些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