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当我的命,他再死一次,
“生死簿上刻两个名字。”李卿暮掷下笔,琥珀色的瞳孔黑沉,昏黄的灯光下幽暗不明。
裴敬雪被这句话震在原地,皇子殉情?!
她知道楚越死后李卿暮发了疯,但没想到把这股疯劲儿带了回来。艰难消化后,裴敬雪往外看看,书房幽静,除了站在门口的将离别无他人。
将离连呼吸起伏都未发生变化,李卿暮那几个字不可能没入他耳,他竟也做到波澜不惊。
但转念一想,将离跟她哥哥间……私底下,想必什么夫啊妻啊的,都叫了个遍。
裴敬雪脑子里过电一般,又在想什么?
“就、就算是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楚哥哥,楚哥哥就要喜欢你吗?你这是要挟,逼楚哥哥就范。”
李卿暮转身走向窗边,很多年他都独自站在这个位置,就像多年前的彻云书院一般,远处迎春花下站着的少年,一直刻在他心间,“也就那么几个,没有多少人知道了。”
“他平安,就行,我不在乎……他爱不爱我。”李卿暮扭头看了眼裴敬雪,漆黑的瞳孔里,疯狂与暴雪都掩藏在平静下。
裴敬雪瞪大眼睛,联想到前段时间朝堂上多名官员接连死去的事情,难道都是……李卿暮干的?
“你、你……”裴敬雪说不出话。
“你想说我疯了是不是?我早就疯了。”
李卿暮原以为,他救下楚越,人活着就行,他可以看着他去报仇,为他铺就这条登天路;后来人活下来了,他又想,这个人必须要活在他的视线里才行,仇他可以去报,人,他可以去杀。
哪怕手足相残。
裴敬雪在几个呼吸间平复心情,“殿下,你会后悔的。楚哥哥,会恨你。”
裴敬雪说完就走,楚越昏迷时她还能再劝一劝,如今楚越“死而复生”,一个鲜活的人就站在你面前,曾经失去这个人的痛苦呈百倍反扑回来,李卿暮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手。
怕是只有一个人能劝他回头。
翌日清晨,霜寒十里,园中红梅有盛放之势,整个将军府静谧无声,家仆们有条不紊地穿梭在各个院落中,这座将军府很快便要成了前世的恭亲王府了。
不过现在,倒是要改成镇北王府。
将离指挥着几个家仆搬木头,要在后院中搭一座秋千架,晚水倚柱看胡政骁的信,“这呆子,再有三两天就回来了。”她举起信冲将离摇了摇。
将离盯着图纸,这是李卿暮亲手画的,一丝一毫都出不得差错,又看看布景,“那殿下再有三两天就要去上朝了。”
晚水将信叠起来,“说起来,守门的跟我说,裴小姐出门了,我千叮咛、万嘱咐,可千万别再让她进来了。”
出去了么?将离心中开始胡思乱想:
昨天晚上李卿暮冲她说的那些话,听在她耳里,就是要将楚越永远囚禁起来的意思,之前撵都撵不走,今天居然主动出去了,怕是去搬能压制殿下的救兵了。
她不会找太后请旨去了吧?!
晚水倒没多问裴敬雪的事,转而一脸兴奋,“哎,你知道吗?昨天楚大人跟我打听殿下成亲没。”
“你怎么说的?”将离挑眉问。
晚水耸耸肩膀,“我当然实话实说喽~放心,不该说的我肯定不会多嘴。”
“殿下又去看楚大人了吧?你猜殿下这次出来,是心情愉悦,还是阴沉着一张脸呢?”晚水脸上浮起揶揄的笑。
将离太懂了,这是又拿殿下下注的表情,“我赌后者。”
晚水扬起脸,“我赌前者,老规矩,概不赊账!”
楚越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衫,腰间系了条同色镂空的腰带,正站在书案前凝神看着什么,连李卿暮推开门都没注意到。
屋内与外面截然不同,地龙整日烧着,多穿一点就会覆上薄汗,楚越穿得随意,没想到有人会这么早来,直到一碗药放在面前,他才回神。
“怎么这么早就起了?”李卿暮目光落在他腰身上,喉咙不经意间紧了紧。
“殿下?”楚越有些诧异,也有些不自然,作为朝臣,时刻都要正衣冠,此刻他虽未坦胸露乳,但未束发,连常服都没穿,难免尴尬。
他又要行礼,李卿暮先一步握住他手腕,“我昨日说什么又忘了?不用行礼。”
李卿暮松开他的手,目光一转就看到了书案上醒目的地形图,那地势走向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怎么在看北境十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