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段路,速度明显慢下来很多。
一路走来,眼里全是无尽的绿,忽然一抹粉红闯入眼帘,扫去了疲倦。
这个季节,紫薇花凋零了不少,风拂过,连带着花瓣也飞了起来。
再往前走,路边长了很多不知名的花朵,五颜六色,好看极了。
太阳落下又升起,迷彩服裹了厚厚一层泥,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江夜阑,”白然笑得说话都断断续续,“必须给你们拍张照片好吧,”他把手擦干净,去旁边把手机拿过来,指挥着他们三个人摆姿势。
迟昼煜就站在他身侧,他一手比着“枪”的手势抵在他的下巴上,没一会又有几个人加入进来,都在白然的指挥下摆起奇形怪状的姿势,活像泥塑。
泥和迷彩服从身上一同褪去,江夜阑穿了一件白T,外加黑色坎肩外套,走到宿舍楼下,尉迟参才把定位发过来。
【尉迟参:这段路挺乱的,祈随说表弟认识路,他送你过来。】
他敲了几个字还没发出去,便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名字。
转头,只见迟昼煜从楼上跑下来,白色衬衫随着他的动作飘动,里面的白T贴在肉上,Alpha结实的胸肌若隐若现。
“走吧。”迟昼煜吹了吹有些挡眼的碎发。
两人一同出校门,坐上公交。
这个时候,公交里挤了不少人,两人站的近,刹车、启动、转弯,身体不免会倾斜。十来分钟的路程,他撞了迟昼煜三四次。
相处了二十几天,两人的关系还是极其微妙。心里想着和他正常相处就好,但每每共处一地就不觉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多说几句话,脸就不受控制的发烫,说话也变得结巴。
自认为脸皮厚比围墙,但某些时候却薄如纸张。
他们走进一家来过几次的火锅店。
江夜阑:“……”暂且把尉迟参放进路痴列表,毕竟,之前来的几次,他几乎都在。
祈随把菜单递到他面前,“随便点,我请。”
自从上次照面之后,四人就时不时一起吃饭,刚开始还有些拘谨,次数多了,也就渐渐熟悉起来。
他随便点了几个菜,倒了一杯白开水。
上午在泥地里爬,下午又走了这么远,现在脑子还有些晕,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吃完饭后,公交几乎都下班了,几人照常晃悠悠往学校走。
“我刚刚喝了整整两杯橙汁,还自己用双腿走路的话就算醉驾了,我不想被抓。”尉迟参瘪嘴,语气里充满了理所当然,还有一丝害怕,身上的骨头像被刚才一起吃进了肚子里,软绵绵的抓着祈随,恨不得挂在他身上才好。
这种时候,自然是免不了被踹一脚,一旁什么也没做的迟昼煜也会连带着被拳。
对此,祈随给出了一个解释,两个装货。
可能是他们现在还不是很熟,他并没有见过祈随口中的迟昼煜。
经过一条岔路口的时候,从巷子里拐出几个拿着棍子的黄毛。
“嘿!”开口的正是张悬。
迟昼煜往前站一步,被祈随眼疾手快一把拉回来,“遇上这种人直接报警。”
“这种人是那种人?”黄毛身后又走出一个抱着胳膊的Omega,他戴了口罩和一顶深棕色的贝雷帽。
江夜阑仔细想了想,这声音,有点耳熟。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身边那位之前也染黄毛,抽烟打架吧,表哥,你好偏心,”讥讽的语气里竟然透露出一丝委屈。“在你眼里,他怎么样都是宝贝弟弟,到我们这就变成不伦不类的混混。”
尉迟参拉了一下祈随,“有点反胃,我们走吧。”
“说的对,你们该走,但是他,”Omega指着迟昼煜,“怕是走不了了。”
张悬也站出来,“你一个小三生的野种,还敢打我爸,想……”话还没说完,清脆的巴掌声让周围寂静下来,鸣叫的小虫也像是被唬到,停下了叫声。
众人齐齐看看慢悠悠收回手的江夜阑,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出门,刷牙。”
张悬被扇的发懵,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恼羞成怒的又骂了一句,“他是婊|子生的,你也是?”紧接着挥出只有一半的扫帚把。
“婊你妈,再说句试试?!”尉迟参一脚将其踹翻,夺过扫帚把戳在他脸上。
接连两次重创,张悬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江夜阑拉了一下尉迟参,“走吧。”
“嗯?他说的不对吗?杨璇不是小三吗?这么不要脸的小三,说她是婊|子有问题吗?”
这时候,他总算听出这个Omega是谁了,抢过尉迟参手里的棍子就要上前,却被一把拦住,尉迟参扭头问迟昼煜,有些不可置信,“你是杨璇阿姨的儿子?”
不用等对面回答,单是见江夜阑这么生气,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
十来个人将他们围住,四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迟乐身上。
迟乐不紧不慢的取下别在衣领上的微型摄像头,“可不是我们先动的手哦,你们把张悬打成这样,得负责吧?如果说他先语言挑衅,那请问,杨璇是你们谁?”
迟昼煜二话不说上前抢过摄像头一脚踩烂,抬手就是一拳,结结实实砸在迟乐脸上。
贝雷帽,眼镜掉落,迟乐一手捂脸,一手撑地,有些不可置信,“你,你敢打我?我要告你,我他妈要告你?”
“告?你告谁?你之前故意在公共场所释放信息素,少说也要判六个月。你大可告一个试试。”祈随拉住迟昼煜,“走吧。”
“为什么?明明你跟我才是真正的家人,你为什么帮他?”
身后的迟乐还在不甘心的哭喊,声音被卷进风里,带到很远的地方,一遍又一遍的循环,脑子里也残留了余音。
迟乐也叫祈随表哥,他和迟昼煜是兄弟?
可是那么多年,他都没听说过,当初迟常行只把迟昼煜送到外婆家,为什么?
杨璇过世的早,杨舒和她是很好的朋友,那几年,杨舒完全把迟昼煜当亲生的对待。每逢杨璇的祭日,杨舒就会带着他们去看杨璇,但是从未提到过迟乐这个人。
还有迟乐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祈随和他才是真正的家人,那迟昼煜呢?
现在看来,他一时是不会得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