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微微侧颈,用余光轻扫身后凛冽淤塞的余际,而后转向面谈到:“别说傻话,你能离开,很好……时候不早了,修远,带我走吧。带我去见见……那个……丈夫……”
“姐姐!”余际痛骇急叫。
“阿姐……”修远几乎跟余际异口同声。
“露露,他不是……”楚绥嬴也急呼,他上前牵住朝露的手腕,“他不是了,露露……”余际气他见缝插针,不自觉地跟着上前一步要甩开他,然而被朝露回身的一个眼神劝退了。
朝露捋去绥嬴的手,静静地走到一边,目光呆滞地轻叹:“是不是,都要见的。”随后,她面向楚绥嬴,轻声谢到:“谢谢你,绥嬴,谢谢你这些天关心我照顾我,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再打扰到你,真是抱歉……这件事到此为止就结束了,你快回去忙吧,我已经耽误你们太多时间,太多精力……实在是……对不起……”
“露露,别这么说,你没有打扰,也没有耽误,你遇到困难,遇到麻烦,帮助你是我的本职,何况我们还是同学。”绥嬴在高中毕业后本来放下了对朝露的感情,希望她能过的好,但是知道她后途如此不顺,绥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又重燃了他的旧情。此时他不再犹豫,顺势表白:“再说我也愿意照顾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替你姐姐永远照顾你!”
朝露跟齐修远吃了一惊,她茫然的神色很快消褪下来,连想着怎么跟楚绥嬴开口。因为她察觉到余际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正怒不可遏地瞪向他,咬牙切齿,拳捏得手骨作响,感觉下一秒就要跟楚绥嬴动手。而齐修远也在他突如其来的表白下暗生生咽了一口咸津,随后,忙将目光投向朝露,等待着她的反应。
朝露忧戚匆匆地看了余际一眼,立马挡在他跟楚绥嬴中间,无所避讳地果断劝言:“绥嬴,谢谢你的好意,你很好,但是我现在已经没法再谈感情。如今不管怎么样,我都已经背上了这些可笑的、乱七八糟的事,我不能拖累你,我也不合适……就算我接受跟你在一起,那你的父母怎么办呢,你不可能不顾他们的感受,我也不可能让你因为我与他们为难呀。绥嬴,谢谢你,但请你一定忘掉我,你值得更好的女孩,祝你幸福。”
“朝露……我……”楚绥嬴缄默了,不好再说什么。他确实凭一时冲动,没考虑清楚问题。
齐修远隐约感觉到了一种极其微妙的气氛,他们几个像是被泡在一罐猛经摇晃的汽水里,谁都不能轻易拉环,一旦扯开封皮,泡花只会冲向最不堪一击的那个人。为缓解楚绥嬴的尴尬,齐修远赶紧堵上孔,礼貌提醒:“阿sir,现在不是说这些私事的时候,人我已接到,如果没有其它工作上的问题,就先回去吧,警务厅现在也需要人手。”
话说到这份上,楚绥嬴只好向她告别,回去交差。
绥嬴走后,齐修远转向朝露小心问到:“阿姐,你真的要见那个人吗?
“嗯……”朝露朝齐修远点点头。
“那,跟我走吧……”修远牵引她上车。
“让我跟你去,姐姐,我跟你过去。”余际两三步凑前把住她的肩说到。
朝露抹去他的手,避去他直冲冲的眼神,淡淡地回应:“不必了,你也回去吧,有些话我只能跟他说,他听得,你听不得……”
“……可我不想,也不能让你单独见他,我不能。”余际执拗地说。
“……随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吧……”说完,她失神地转身跟上修远。齐修远在一旁神情复杂地盯着余际,当朝露走进他后,他正声向余际问到:“你就是余际,阿姐的弟弟?”
余际没理他,朝露难以启齿地替他回到:“是,他跟你一样,是我弟弟……别说了,修远我们走吧。”朝露先上了车,修远跟进车内,余际也自驾随后。
路上,齐修远频频从反视镜观察朝露的状态,她望向窗外,横眉冷对,静穆宁容,面上不起波澜,手上衣起沟壑。
修远给她按下车窗,让自然的风给她稍许宽慰。透过后视镜见着余际的车,他探问到:“阿姐,我离开以后,他跟阿姨来找你了吗?你进到余家,是不是跟他们有关?”
朝露回过神来,无奈掩饰:“没有,是我,是我找到他的,找到他的时候,我妈妈她,已经去世了……之后,之后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多到我也记不清了……我惹上伊藤岐跟任何人都无关,这可能就是我的劫,是我躲不掉的孽……不好意思,修远,我现在心里很乱,不想再想这些问题,让我静静吧,让我静静好吗?我有些累了……”
齐修远连忙致歉说:“对不起阿姐,我不该问你的,是我不好,你别伤心,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没事,我没事的,都过去了,修远,别担心,阿姐已经没事了……”朝露给他宽解。
齐修远喉头滑动了几下,说道:“阿姐,我长大了,参J了,以后换我来守护你,我不会再让你出事的,那些欺负过你的混蛋,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朝露欣慰地应道:“嗯,阿姐看到了,修远很有出息……钟姨齐叔叔他们知道你回来,会高兴的。”
修远连忙说到:“嗯,等这些坏事过去,我们就一起回去看阿爸阿妈……阿姐,我也要让你高兴,你等我,以后有我照顾你,没人再敢伤害你。”
“嗯。”朝露心里酸涩,勉强浅笑回应了一声。余际也这么对她说过,不过他食言了。
齐修远的妈妈在他读完小学时,把他托给领居,自己就悄悄地跟人走了,他是个没有来由的孩子。他妈妈徐芳是当年下海的打工族,跟钟姨在一个厂里上班,后来不知怎的有了孕,孩子的父亲不认,扔了点抚恤金让徐芳离了职。徐芳另找了份工作,她在钟姨规劝下熬了十多年,艰辛扶养着这个孩子,久而久之,她也熬不住了,想借着自己年轻还有些美貌去过轻松的日子,便在徐楠毕业典礼那天走了。齐叔叔健康的时候,钟姨一家在那片区域还算过得可以,他们见孩子可怜,就收养了徐楠。朝露十岁来贫民区躲罚的时候就认识了徐楠,他个子小小,总是蔫蔫的,像个受气包。事实上他确实受了校园霸凌。老师的另眼相待,家室清白的同年级或高年级学生的玩笑讥讽、小孩间美其名曰的“恶作剧”,总总这些让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打击。一次,他妈妈给他买的一本童话书《小王子》在同学的打闹中被撕碎了,还扔进了厕所里,他伤心不已,好几天都提不起精神气。朝露知道一家出版社和它的连体书店可以进去免费逛好久,她就赶着时间,去出版社用自己的作业本给徐楠抄完了整本的双语《小王子》送给他,徐楠对她感激不尽。
徐楠十二岁被齐家领养,他要改名换姓,朝露为他取了个新名字齐修远,她告诉小徐楠,不管遇到什么难事,都要努力认真地生活,路漫漫其修远兮,没有跨越不了的山,没有穿不过去的海。上初中,他跟朝露在同一所中学读书,成了低她两个年级的学弟,那时候他依旧受着欺负,只是他上了中学他才知道,朝露受到的欺负比他经受的更是恶劣。她长的好看,又收于会所,于是暗戳戳地被粗话侮辱,被街上的古惑仔堵路调戏,关于她的疯言疯语没有最难听的只有更难听的。朝露对这些从不予理会,虽然很伤心很无奈,但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就够了,很多时候她还会开解修远,让他学会坚强。当新人挑事时,朝露很会“狐假虎威”,她放学带修远在校多做停留,妈妈桑看她半天不回来,就会让整的跟□□一样的保安去学校捉她,在社会人的烘托下,朝露和修远也成了那些敢说不敢惹的人,这给他们刨去了不少手脚上的麻烦。因此,自小,齐修远就崇拜她内心的强大,喜欢她的聪慧,他不止把朝露视作姐姐,更将她视作至高无上的信仰。他在朝露的教导下长大,不卑不亢,端正纯良,朝露改变了他的人生,他便要磨砺秉性内外兼修,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守护她的一生。
初中毕业之际,修远争取到了一个去NL修学的名额,齐家觉得那边的环境没有G岛那么复杂,便支持他去NL,钟姨还拜托了自己家乡的亲人关照修远。修远不是那种天才少年,但他是很努力,很上进,很争气的那种常人。日复一日,寒窗苦读,高中毕业时,十七岁的他如愿以偿地考入了政法大学。大二满十八岁后,修远响应征B入伍的号召,锤炼过硬本领,在部队层层选拔下成了人民的尖子兵。服役第二年,他转入突击缉查特战队,这次在东南亚作战,获悉了一些情况,便趁机归G探望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