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头痛袭来,虞昭踉跄了一下,被少年——他的弟弟虞明一把扶住。
“哥哥……你还好吗?”虞明眼里是赤裸裸的关心。
“抱歉…父亲,今天的早餐我不吃了。”虞昭抬头向高处的男子,说道。
男子身形摇晃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一丝疑惑,旋即又恢复正常。
“嗬,”他几次张嘴却只能发出没有意义的文字,身旁空气如屏幕死机般莫名闪烁扭曲起来。
“去吧,小昭。”突然恢复正常的男人这样说道。
虞昭转身回了房间,管家把为他准备的早餐由机器人送到他的房间,保证他即使后来饥饿也可以吃到保存好的餐品。
虞昭躺在这柔软的床上,精神一阵恍惚。
上辈子临死前,浴缸里的猩红仿佛还在眼前摇曳。
“是做梦,还是真的穿越了?”虞昭喃喃道。
在幼时无数个潮湿冰冷的夜晚,他也梦到过自己有一个温暖的床和安全的家。但当他醒来,一切幻想都只会如同沙子般从他指缝中溜走。
房顶的射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如月如云。就连房间都好像察觉到了他低落的心情,温度变得舒适,床头的香薰变得温和。
虞昭用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上天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一个、主动放弃自己的人,新的生命呢。
星际420年。
杂乱的贫民窟里,一道干净挺立的身影格格不入。
黄昏像一滩锈水,把歪斜的合金棚屋泡出腥气。虞昭的白衬衫是这片锈色里唯一的反光体——洗到透明的衣领下露出一截后颈,像被上帝特意留白的画布。
穿着洗到发白的牛仔裤、发皱的纯白衬衫的少年抬起头,不甚明亮的阳光从高低不齐的矮楼缝隙穿过,落到他的眼睛里。
“今日收入500星币,生活用品花费100星币,玩具花费27星币。”虞昭在脑内说道。
【滋...记录...完成】老式光脑发出刺耳的电流声。这枚从垃圾场挖出来的初代机种,外壳还留着前任主人愤怒的砸痕。在这个连二手光脑都要拆零件卖钱的街区,他坚持用星币换了个完好的存储器——为了给孩子们存全息童话。
回家的路像一条蜿蜒的伤口,切开贫民窟溃烂的肌理。
虞昭的帆布鞋踩过污水横流的小巷,在第十二个拐角处,一栋同样破旧却异常整洁的棚屋静静伫立。门前用废弃罐头栽种的野花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给这个灰暗世界按下的一个温柔休止符。
“吱呀——”铁门被虞昭推开了。
“哥哥回来了!”
“哥哥,今天你还是在那个咖啡店打工吗…”
“哥哥…”
屋内瞬间亮了起来,好几个毛头小孩站了起来,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对虞昭的思念和担忧。
其中一个女孩站起身后,她的发梢扫过墙上的"装饰"——那是她用不同颜色的药丸拼成的化学元素周期表。
虞昭美丽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就像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放晴那样,虞昭的笑容令人惊叹,着迷。
“过来。”他张开双臂,陈旧的袖口从手臂上滑下,露出狰狞的伤疤。三个孩子像炮弹一样奔向他,他们像归巢的雏鸟般围着虞昭打转。
虞昭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头,从身后的包中拿出给他们准备的礼物。
"小羽,这是可擦写的新画板。"虞昭将礼物递过去时,袖口沾着的咖啡渍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上次你说想要能保存算式的..."
——小羽,这个穿着褪色蓝短裤的女孩,是虞昭三年前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当时她正和野狗争夺半块发霉的面包,现在她的指尖已经能流畅地在虞昭送的电子画板上演算星际轨道公式。
另外两个孩子也眼巴巴地望着。
小筱——那个曾经在街头与老鼠打架的男孩,此刻正假装对水枪玩具不屑一顾,可发亮的眼睛背叛了他的心思。
虞昭笑着把玩具塞进他手里:"雨季要来了,可以给野猫搭个防水窝。"
最后是总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小临。
虞昭替他披上新外套时,指腹轻轻抚过少年手臂上结痂的刮伤:"我知道你在偷偷修理废弃机甲,但至少要戴防护手套。"少年顿时红了耳尖,把脸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外套里闷声道:"...以后不会了。"
小临是自己来到虞昭家的。
虞昭在贫民窟很出名,他经常带小孩回家照顾。却也不强求他们留下,每个来到贫民窟的孩子都有故事,到现在为止真的彻底留在虞昭身边的只有这三个。
虞昭从来只叫孩子小名。
——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名字。只是当他们来到贫民窟的时候,那些被母亲所给予的姓氏就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
暮色渐浓,三个孩子挤在虞昭身边叽叽喳喳。
这个简陋的棚屋像一艘温暖的方舟,漂浮在贫民窟肮脏的海洋里。
那些来了又走的孩子,那些被刻意回避的本名,那些藏在笑容背后的伤疤——都是这艘方舟沉默的锚点。这里是属于孩子和虞昭的安定区。
虞昭望着窗外的星空,听着怀里均匀的呼吸声,也慢慢模糊了视线。
游戏里的虞昭也在思考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