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珀脾气很好——除非对面蹬鼻子上脸主动挑衅,还在她三观底线上来回蹦跶。
然而眼前这个贫民区里真不缺挑衅。
例如,想把重病的老婆拖回家给自己干活儿的路人甲,在医疗帐篷外打滚耍赖想要救济的路人乙,扯着奄奄一息的孩子坚持治疗师带走孩子必须给钱的路人丙,在刚喷洒完消毒药水的区域随地吐痰的路人丁,牵着病牛来找治疗师说希望先治牛的路人戊……
安珀刚用银钥匙·真光之瞳给帐篷里外刷了一遍短波紫外线消毒,转头就看见治疗师们阻拦不及,躁动的瘦弱病牛往门口喷了一帘稀屎。
——啊啊啊毁灭吧!别拦我,我这就连人带牛一起剁馅!
安珀在心里大声咆啸,转头四顾——塔维尔已经开了光学隐身专心看戏。治疗师们运气不好被缠上的就耷拉着脸去调解处理,其他人脚步匆匆各忙各的,路过时只对帐篷门口的混乱撇个习以为常的嫌弃眼神。
——还真没人打算拦她发火。
带队的约纳斯站在路口展开一张清单,正在核对陆续运到的物资,完全无视了这摊乱象。
老管家阿明塔斯倒是一本正经站在后排围观的角落里,见安珀望过来,就微笑着点点头说:
“小小姐有什么想做的,可以自己拿主意。”
——灵视里你明明想的是:“正好看看这个小小姐秉性如何,伊斯塔瑞的专长领域选了哪一条……”
——还有约纳斯,灵视里也是满脑子:“最轻型的疫病,对超凡者毫无威胁,正好让学生们练练……”
在场两个高阶超凡者默契地放养了所有人。
——我暴走大概会被他们当戏看?
安珀无语,小小叹了口气。
她早就激活了斗篷的保护效果,将空气中糟心的气味隔绝在外。所以她最终还是板着脸,走过去帐篷门口,拿根棉签冲灵视中灰白色污染气息最浓重的那坨污渍蹭了蹭,丢进玻璃试管,塞上软木塞收好。
原计划就是想留一份疫菌样本才跑这趟的,所以正事优先。
然后安珀抬手激活银钥匙·环星垣,蓦然明亮耀眼的橘红色电浆笼罩之下,泥浆牛屎灰飞烟灭,厚布帘却只烧出了一层焦色。
旁观的老管家阿明塔斯对这个精准控制力露出赞赏的微笑。
安珀在飘飞的电浆火花余烬中转头,面无表情瞪了想闹事和正在搞事的众人一眼。
虽然灵性能量当场见底,但她只需要几分钟就可以重新回复满。
目睹了一场华丽的“烟火秀”,贫民区刺儿头们默默退了退,麻溜四散,那架势恨不得多长几条腿跑快些。
——除了那些好脾气的治疗师,居然还来了个治安官里才有的“操纵火焰的神眷者”!还不跑,等着被一起烧么?!
甚至有人当场跑出了躲避治安官追捕的灵活战术之字走位,还趁乱薅了一把别人家门口种得稀稀拉拉的某种调味香草,激起响彻一条街的叫骂声。
这场面看得安珀眼皮直跳。
她索性就站在帐篷外面路口,抱着手臂盯着那些不远处觉得自己跑到了安全距离,躲躲藏藏探头探脑那些人,扬声宣称:“再敢妨碍治疗师工作,我就按北大陆惯例将这里连人带破窝棚全烧成平地!”
有人躲在墙角尖叫:“你是治疗师,你不能——”
“我能!”安珀气势汹汹的咆啸,“我既不是大地之主教会的治疗师,也不是得跟你们讲规矩的治安官!有种你们再来闹一个试试!我说烤你七分熟就不只烤三分!”
坐壁旁观的老管家阿明塔斯:“噗——”
路过的治疗师们赶紧拉走安珀:“伊斯塔瑞前辈,不至于不至于……”
帐篷前终于勉强维持了秩序——虽然没几个人信安珀会当场大开杀戒,但他们也确实不想冒险当出头鸟便宜旁人。
安珀敢直接沿用穿越前的数理知识,是因为这方面原理、常数有出入只会直接导致整个宇宙时空不稳定。既然现世好好存在着,没有超凡因素影响的地方也一切正常,说明这个世界,至少现世中,必须遵循与穿越前世界基本一致的数理法则——至于涉及超凡的部分,安珀觉得那也许是应该由量子物理学去探讨的问题。
但她不敢直接生搬硬套医学和生物学知识,虽然灵视下这个世界的人,体质结构与前世一致,可保证不了各种细菌病毒也能完全一致——这玩意儿变异起来,达成“妈都不认识”的境界根本用不了多久。
更别说还有可能促进变异的超凡影响存在。
她一面琢磨着,一面用灵视扫了眼面前病号,挑眉。
“诶,这个有肾结石——”
“肾,可以切开他的肚子拿出来?”
“切个鬼啊,为了这种事情单挂安宁结界简直小题大做。”安珀哭笑不得,从口袋里摸出船上买下的那只勺子形状的银钥匙,塞给旁边拿着记录板的治疗师。“激活,用灵视看准了位置,把结石舀出来。记得我给你们讲过的,让病号多喝水。”
能隔空下毒也就能隔空取物,这个安珀没解读到名字的旧钥匙这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
治疗师们就快乐的轮番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