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人说，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苏梦枕对阿绣的感情藏不住，阿绣对他的感情也是一样。在这世间上能够找到一个你自己喜欢，偏偏那个人又喜欢你的，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

明明山洞之外风雪交加，寒意渗进洞中，可就着这一簇柴火，望着对面的那个人，阿绣却觉得自己的心很温暖，好像外面的风雪再大，她也不怕了。

她把红袖刀交给苏梦枕，轻声地道，明明是轻声细语，但是在这空旷的山洞中竟也有若隐若现的回音，“苏大哥，这把刀是你的，是吗？”

苏梦枕原本在拨动柴火，免得这火熄灭了，闻言接过了刀，竟笑了笑。他原是很少笑的，大概是因为作为一楼之主，肩负着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又有六分半堂这生死大敌在，还要担忧家国之事，竟是很少有心情去笑，他总是一脸严肃，就算在亲近的人面前偶尔也极少放松，没想到死后竟有这般奇遇，反而是让自己过上了难得的闲淡生活。

“你见到我的时候，怕不怕。”他不说自己是刀的主人，因为他知道以阿绣的聪慧，早就知道这事了，但他担心阿绣会不会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受到惊吓，因为她今天已经受了很大的惊吓了。

“不怕。”阿绣又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个小小的梨涡。

“大哥，你知道吗，我每次看着这把刀就在想着，他的主人是怎么样的，这样的刀一定有一个很厉害的主人，也一定是一个很孤单很骄傲的人。我一直盼着这把刀的主人能够来接它，我有时候也很觉得好像刀的主人就在我的身边。今天见到你，我心里实在是很欢喜。”她说话的语速很慢，也很温柔，她就是这样一个性子，温柔似水，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渐渐轻了下去，可是声音却很坚定。

苏梦枕也在看着她，他把自己的身世过往向阿绣缓缓道来：“我祖籍眉山，先祖是神宗朝的官员，他有个名号是铁冠道人，你应该是知道的。”阿绣点点头，她喜欢宋词，铁冠道人便是东坡居士，这一点在苏梦枕自陈姓名的时候她就猜到了。

“我父亲早年创立了金风细雨楼，我幼年时受人重伤，虽保住了性命，却也是沉疴难愈。得幸师承小寒山派的红袖神尼，得她老人家传授武艺，后来学成之后，便下山便帮着父亲处理楼子里的事，直至家父去后，接掌了楼子，所以众人也称我一声苏楼主。”

他也不提那些年因着旧伤所新增的各种大大小小的疾病，如何几次在生死边缘挣命；也不提初下山之后帮着父亲处理大小事务以及在父亲去后撑起楼子，使金风细雨楼能够跟六分半堂平分京畿究竟经历了多少次大大小小的艰难与刺杀，只是轻描淡写地将这些盖过。

可阿绣如何不懂，她不能感同身受，却能想象那些年的重病与艰难是如何成就了今天在她眼前的苏大哥，她心里心疼，可是苏大哥不说，她也不会说，有些话本来也不用都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