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家村位于启朝的青水镇,是一个不大也不小的村落,村子里住的大多数都是木姓人家,少有些是从外地逃难至青水镇的流民,县衙将他们落户到了木家村,因着村里也有些逃难至此的外姓人家。
木家村离青水镇不近也不远,走路脚程快些的,不到半个时辰便能赶到镇子上,村里家家户户都会种上些棉花,会有镇上的商户派人来收,卖的价格不低,比种小麦水稻那些要强点儿。
因着本村的村里人家过的不说多富裕,倒也能一个月里吃上那么两三次的肉,穿的不说多好,都有那么件儿能镇场子的纯棉的衣物。
木槿便生活在这么个还算平静的村子里,他长着一双丹凤眼,柳叶眉,瓜子儿脸,肤色白皙,这么多年的农活儿干下来都没能晒黑,随了在他三岁的时候,便跟人跑了的娘亲。
也因此,他那被前头妻子丢了面儿的老爹待他很是不喜,在木槿五岁的时候,木老爹娶了个比他小了十岁的夫郎,名周灵。
周灵年纪小便罢了,长得也显小,圆圆的脸蛋配上圆圆的眼睛,带出去说是木老爹的大儿子,旁人也不会怀疑。
木家村的人都言木老爹老牛吃嫩草,娶了个这般小的哥儿,木老爹倒是觉得很有面子,毕竟只有家里有银钱的,才能是老夫少夫不是?
他自觉木槿他娘让他丢的面儿,周灵给找回来了,刚成亲时,待周灵那叫一个好。
但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那啥,没多久,木老爹便暴露了本性,开始打起了夫郎,可也不知这周灵是怎么哄的,随着木槿越来越大,打骂声越来越少。
后来,木槿十二岁的时候,就见他那脾气暴躁,大男子主义的老爹看起来已经唯周灵是从了,不知道的,看木老爹这样,还真以为他是个怕屋里人的汉子。
木槿不的不佩服他这个继小爹的手段,若是他娘能有他的三分厉害,也不至于受不了,偷摸和人私奔逃跑了。
周灵这人,打小儿就不受宠,要不然,他那重男轻女更轻哥儿的娘也不会收了二十两的聘银,便把他嫁给了一比他大这么多的汉子。
但他从小便知如何趋利避害,虽是免不了干活儿,靠着他的一张嘴,能说会道,还会哄人,也能吃得饱穿的暖,但就是得不了他娘的宠就是了。
自无奈嫁给了木老七,虽听说那木老七前头的那个是被打跑了的,他也认了命,自觉凭他的手段,收服一个近三十的汉子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对于木槿这个前头不要扔下的哥儿,他也没那么大度的视如己出,但他深知,若想在一个村子里过的好,名声便不能差了,因着他的面子功夫做的很足,外人都道他是个好继小爹,为人厚道。
木槿七岁的时候,周灵生下木舟,木老七的第一个儿子,可把木老七给乐坏了,连带着周灵的脚跟算是在木家站稳了。
又过了两年,木白出生,虽是个哥儿,但长得可爱白嫩,也颇得木老七的心,自此,家里最不受待见的,便是木槿了。
木槿小时候总是会哭,想自己的亲娘,后来慢慢的,他便学会了把心事儿藏心里,因为哭也换不来一块儿甜嘴儿的糖,也换不来娘亲的怀抱,更换不来他爹的安慰轻哄。
不过周灵虽是会指使他做活儿,但也会给他做衣服,虽是旧布改的,但胜在干净保暖,吃上面,木槿虽很难吃上一口肉,能有肉汤蘸馍馍,尝尝味儿,也是好的。
木槿干的活儿多,但他心里其实并不怎么记恨他这个继小爹,毕竟亲娘都不要,亲爹都不疼的哥儿,还能指望没什么血缘的人待你好吗?
周灵最会做面子功夫,也因着这,木槿穿着上还是干净整洁,最起码看着是个利落的小哥儿,不是邋里邋遢的。
木槿在村里有个好友,叫木绵,时常和他讲,“槿哥儿,你继小爹待你真是不错,你冬时穿的棉衣也看着厚厚的,很暖和。”
木槿也是一笑而过,里面的棉絮都硬了,保暖的效果并不怎么好,但有总比没有的好,至于他住的是家里最差的屋子,倒也不必和木绵讲。
木槿心里有自己的小成算,他在外人面前也是一副周灵待他好极了的模样,只有这样,他那个爱在人前装模作样的继小爹才不会做的太过分。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了木槿十八岁,早过了相看人家的年纪,听村里人说嘴了几句,周灵才想着帮他张罗起来,毕竟哥儿过了十八还不定亲成婚,一年可是要交一两银子的晚婚税,他可是不舍得。
“白哥儿,你哥呢?”周灵和邻家夫郎唠完嗑儿,冲院子里晒着太阳嗑瓜子儿的木白问道。
木白刚九岁,声音还脆生着,“哪个哥哥啊?”
周灵点了点他的额头,“瞧你这懒模样儿,被旁人看了去,过两年,看谁能相看的上你。”
木白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儿,哼道:“我还小呢!大哥去河边浣衣去了,二哥被木全哥哥喊了出去,还没回呢。”
“你爹呢?”
“我爹?和三伯吃酒去了。”
“真是,有事儿找他们,不见一个人在家!”周灵抱怨道。
“我不是人嘛,小爹,啥事儿啊?”木白睁着双好奇的大眼睛盯着周灵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