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要过年,家里俩儿夫郎一个仗着有了身孕躲懒,一个染了风寒,自己那没出息的大儿子又护的跟个眼珠子似的。
年二十九,一大早儿,周吴氏在灶屋剁肉的声音似是要把底下的案板跟着一起剁了。
听着跟放爆竹声儿似的。
躺在床上休养的木槿轻轻咳了两声儿,因着伤寒比昨儿又严重了些,脸色有些苍白。
“咱娘力气还挺大的,哪里像是快要五十的人,身子骨怪是硬朗。”
这般剁肉,怕不是一斤肉要伴着半斤的木屑来。
周蔺把煎好的药放了一会儿,没那般烫嘴了,扶着木槿半坐起来。
“快些把药喝了,早些好起来,快过年了,别带着病气过年。”
木槿很听话忍着苦味咬牙一饮而尽,刚喝完,周蔺紧着换了杯温水给他,冲冲嘴里的苦味儿。
等木槿被药苦的脸色好了些,周蔺收了碗。
“你歇息着,我去灶屋看看有什么能帮帮忙的,咱娘身体是好,但到底上了年纪,还是少些劳累的好。”
木槿面露歉意,“本该我这做儿夫郎的忙活的,怪我这身子太不争气。”
周蔺连忙宽慰,“别这么说,又不是你想要生病的,娘那边我帮衬着,你别操心了,快再睡一觉,发了汗就好了。”
周蔺把被子给他掖严实,仔细关上了门,生怕一点儿冷风吹进去。
木槿躺在被子里,嘴角微勾,没什么比大冬天的躺在被窝里更舒适的了。
许是药起了效,模模糊糊间又睡了过去。
“娘,我来剁肉,你歇歇。”
周蔺把药碗洗好,接过周吴氏手里的刀。
周吴氏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我这把老骨头真是比不得从前了,那时候别说伤寒了,就是挺着个大肚子,也是照干活儿不误。”
周蔺把快要剁好的肉用刀翻到一块儿,加了些葱姜进去。
“娘,阿槿身子乏力,今儿有什么要出力气的活儿计,我来做,让他多歇息歇息,养好身子好过年。”
周吴氏瞪了他一眼,若不是周老三发了话,她说什么得把木槿那贱哥儿从被窝里薅出来。
“你倒是会疼夫郎。”忍不住还是呛了周蔺一句。
周思从外头的地窖里把要用的白菜萝卜拿了出来,切成细丝儿,拌到调好的面糊里。
周蔺紧着把白菜剁好,把周吴氏泡好的番薯粉丝跟着一起剁到了肉馅儿里。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没一会儿便染白了院子。
周思麻利的用手挤出一个个圆滚滚的萝卜丸子,挤进油锅里,大小都差不离儿。
周吴氏坐在凳子上,看着他俩做活儿,没一会儿便有些冷了,冻脚。
“等会儿子面发好,把包子包了,再弄些干槐花素馅儿的,我回屋看看你爹起了没。”
说着,跺了跺冷的有些发僵的脚,回屋去了。
周思把最后一个萝卜丸子挤进油锅,炸的金黄用笊篱捞出来,放到了一旁的盖帘儿上。
剁好的肉馅儿放进盆里,调好味儿,周蔺把案板搬到院子里,舀了勺水缸里的水洗了洗,用抹布擦干,搬进灶屋。
“大哥,大哥么身子好些了吗?”
周思在案板上撒了层玉米面,把一旁发成了蜂窝状的面倒在上面,开始和面。
农家人少有舍得吃纯白面,就算是包包子,包饺子,也是掺着玉米面儿。
周蔺把锅里的热油舀进一旁洗干净的盆里,涮干净锅。
把洗好的糙米放进锅里,添了把柴火,把早饭的粥煮上了。
“比昨日还严重了些,刚喝了药,若是午时还不见好,还是得把木大夫请来一趟。”
周思面露忧色,“怎的这般严重?”
周蔺面色也不怎的好,病在夫郎身,疼在他心,恨不能替木槿把病生了。
哥俩说话间,一轮红日缓缓从东方升起,周思把一笼包子包好,放进笼屉里蒸上。
“大哥,早饭快好了,你是端屋里给大哥么吃,还是让大哥么过来灶屋这儿吃?”
“端屋里去,少受点儿冷风。”
周思闻言,把糙米粥盛好,放了两个头笼蒸好的肉包子上去。
周蔺进屋的时候,木槿已经醒了,只是身子发懒,躺在热烘烘的被窝里不想动弹。
“醒了?好些了吗?快些把早饭吃了。”周蔺轻声道。
木槿回神,“怎的把饭端屋里来了?我和你们一起去灶屋吃就成。”
周蔺摸了摸他的额头,“比之前好了些,外头下着雪,还是别出去了,就在屋里吃,爹娘那儿能体谅的。”
说着,扶着木槿坐起来,把包子递给他,笑道:“猪肉白菜粉丝馅儿的,快吃。”
木槿接过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喝一口周蔺喂的粥,咬一口流油的香喷喷的包子,舒坦。
“娘做的包子好吃,皮薄馅儿大。”木槿适时夸赞了一句。
周蔺把最后一口粥喂完,闻言笑道:“是思儿包的,他打小儿就是包包子的一把好手。”
木槿听着,心里暗暗叹气,他本是不想伺候木青还有周吴氏,不想他不做,不过是换成了自家夫君和四弟忙活,总觉着白病了一场。
周蔺把第二个包子拿给木槿,“你吃完就歇着,我去灶屋吃早饭。”
木槿前面还垫了块儿糙面饼子,掰了一半儿包子给周蔺。
“再吃一半儿就够了,剩下的你吃了。”
周蔺也怕木槿吃撑了,没强求,接过一半儿的包子,两口吃完,端着碗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