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莉露的声音弱了几分，慢慢答道：“是维持人形太久，能量支撑不住了。”

话音刚落，卡莉露变回纯水精灵形态，眼眸紧闭，身体很轻，芙宁娜一只手就能托住昏迷的卡莉露。

“卡莉露，卡莉露！快醒醒。”芙宁娜轻轻摇晃卡莉露的身体，可卡莉露依旧陷入昏迷中。

芙宁娜手忙脚乱，她像一个新生儿刚降临世间，对一切懵懂未知，一下子面对这般棘手的情况，并且身为引路人的卡莉露还昏迷不醒，真是天崩开局。

哪知下一秒，更坏的情况的发生了。

“你是谁？”一个虚弱，带着一丝狠厉的声音响起。芙宁猛地回头，发现那个可怕的男人去而又返。

芙宁娜抱紧卡莉露，听见那个男人说：“你是不是都看到了？对不对！”他的神情疯狂，勾起芙宁娜内心深处的恐惧。

“既然如此，我也送你上路吧！”

男人举起挖钝的锄头，狠狠砸向芙宁娜。千钧一发之际，芙宁娜泛蓝的瞳孔闪过一丝微光，强烈的水元素在她身旁流转，随着芙宁娜的手势，化作有形的水流冲开男人的身躯。

锄头掉落在芙宁娜的脚旁，男人则被水流冲倒，此刻正艰难地起身，他的眼中已没有任何惧怕，恶狠狠盯着芙宁娜，誓要将她的性命留下。

芙宁娜也盯着那个男人，卡莉露还待在她怀里，若是这个男人不死不休，她未必招架的住。

所以，芙宁娜选择逃跑。男人则抄起锄头，奋起直追。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他们在月光洒下的阴影间穿梭，争分夺秒。芙宁娜抱着卡莉露直奔水源，快要到达时，男人见状，直接将锄头用力丢向芙宁娜。

芙宁娜被击中头部，跌落水中。

在咕噜咕噜的水声中，芙宁娜似乎听见水中精灵的轻吟浅唱：天空是美好的，水是美好的，花朵也是美好的，而你也是美好的……

歌声托举起意识下沉的芙宁娜，在模糊的记忆之中，在蔚蓝的天空背景下，芙宁娜看见阳光、水、泡泡、花朵围绕在她身旁，似母亲温暖的怀抱，欢迎她重回水中。

芙宁娜从未如此轻松，压着她喘不过气的无形重担，在下沉过程中悄无声息离开，身体如同漂浮在云端。

那个问题又适时出现在芙宁娜脑海中：自己究竟是谁？

芙宁娜想探寻出问题的答案。

她继续下沉，周围的水因远离了光亮而变得幽沉。

在回忆破碎的一角，芙宁娜看见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自己温和地笑着，隔着破碎的镜面，她说：“我们的理想之内没有一丝污浊，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芙宁娜，以凡人之躯对抗命运的磨损，你做得很好。”

这个人是自己吗？芙宁娜在心里恳求，请镜中的“芙宁娜”继续和自己说说话吧，哪怕一句也好。

好无助，好迷茫，还有难以言说的委屈。不知自己从哪来，也不知自己是谁，往后又要去往何方？

镜中虚幻的自己轻轻伸出手，镜面在她触碰的一刹那，化为破碎的水晶，带着对命运的赞扬与宽恕，拥抱住芙宁娜。

芙宁娜发觉轻飘飘的身体归于实质，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镜中的自己，温柔的镜中人拂去她的泪水，带着欣慰的笑容。

“对不起，芙宁娜。”镜中人轻柔道，“我拼尽全力送你到那个孩子身边，因为这是你强烈的愿望，哪怕结局如此。可我私心希望你能以人类的身份幸福地活下去，如今却成为奢望。我的时间已经不多，在神魄彻底消散前，我想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孩子？什么孩子？脑中的记忆像一团浆糊，理不清。好在芙宁娜并不纠结于这个，因为听起来，她做了一件善事。

镜中人双手捧住芙宁娜的脸颊，像是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愿你这份对世人的爱，能够得到命运的馈赠。请带着我那一份期许，回到人类世界，继续与他们同行吧。”

镜中人与芙宁娜额头相抵，像两颗心在水中找到共鸣。

“这一次，你不需要扮演任何人。”

镜中人说完，顷刻间化作水中的碎碎星光，留给世间一片美丽的遐想。

星光托举起下沉的芙宁娜，飘渺的声音轻声低语，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纯水精灵是由极纯的水元素凝结成的生命体，常与水体相伴。她们作为厄歌莉娅的眷属，听从神明的指引，来到人类世界默默观察。

就像魔神天生爱人，纯水精灵也被那群小小的人儿吸引，生出想成为他们的愿望。

这便是原罪的诞生。

亲爱的芙宁娜，你仍有机会变为人类，纯水精灵想要独自拟态成人，需要很强的知性和能量，而我能轻轻地拉你一把，就当作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补偿吧。”

伴随着纯水精灵的吟唱，镜中人的声音彻底消失不见。

芙宁娜伸手触摸即将消散的星光，心底的忧虑一扫而空，她喃喃道：“谢谢你，镜中的我。”

水中的芙宁娜在微笑，心坠入深沉的梦乡，迎接命运齿轮地转动。

……

夜幕的窗边，那维莱特似有所感，看向繁星点缀的湖面，心里泛起阵阵涟漪。好像有一片轻轻的落叶，落入心湖，悠悠飘荡。

“是你吗？芙宁娜。”那维莱特脱口而出，话落，连那维莱特自己也震惊不已。

是思念在作祟，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