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杯子推到伊桑德面前,带了点邀功的意味,把他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Please~”
尾音像带着小钩子一样,伊桑德意料不及,露出一声轻笑。
他当着白喻的面把这杯刚刚做好的莫吉托一饮而尽,表情满足,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白喻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骄傲又有些心虚,他压根没做什么,全程听着伊桑德的指挥,让干什么干什么,听话的要命。
门口传来一阵响声,像是什么东西拖在地上滑行的声音,听得人不是很舒服。
白喻听见声音的一瞬间就想转身往门口望去,结果还没来及转身就一把被旁边的伊桑德拽了下去,两个人藏在吧台的后面。
下面的柜子空间很大,白喻一个人轻而易举的就能进去,但多了一个人之后显得格外拥挤,尤其是和身高将近190的伊桑德。
两个人挤在一起,胳膊挤着胳膊,腿挨着腿。
伊桑德的手臂撑在白喻两侧,从外面看上去就像是白喻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一样。
他低着头,努力压抑的呼吸喷洒在白喻的颈侧,昏暗的灯光下,伊桑德像是看见了那块明显变红了的皮肤。
他挡在白喻面前,宽大的身形遮住了他的视线。
白喻不知道外面有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他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用手轻轻碰了下面前的人,抬着头看向他无声的询问发生了什么。
伊桑德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竖起一根手指抵在他唇边,示意他安心。
但伊桑德此刻也是精神极度紧绷的状态,短短几秒内他就确定了发出声响的是什么,但他不敢告诉白喻。
白喻听话的点了点头,安静的缩在他面前。
灯光本就昏暗,现在面前仅有的光线也被遮挡,视觉失灵的时候嗅觉和听觉就会变得格外敏感。
白喻在听见声音的时候就感觉自己闻到了一阵似有似无的腐烂的鱼腥味,现在那股腐烂的味道越来越明显,挪动的声音也是。
近的就好像在旁边一样。
吧台边猛然传来一下撞击的闷声,躲在吧台里的白喻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搂住自己面前的人。
刚刚只是从背后看上去是缩在伊桑德怀里的白喻,现在是完完全全的缩在了他的怀里。
白喻被吓懵了,耳朵里一阵轰鸣声,脸像是窗户纸一样的煞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堵得自己呼吸困难,腿也发软。
心像是掉进了大海里,耳边是外面难听的声响和心脏的剧烈跳动声。
伊桑德的手掌托住他的后背,无声的安抚着。
越来越浓的腐烂鱼肉的味道在吧台处散开,直接冲淡了酒吧里酒精的气味,白喻甚至觉得自己之前说辣的那杯酒还挺好闻的。
气味弥漫在鼻尖,味道几乎令人作呕。
好难闻。
白喻强忍住自己想要呕吐地生理反应,偏开头抵在伊桑德的锁骨处。
他们挨得很近,白喻靠在他身上,贪心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横冲直撞的雪松和柑橘的味道闯进鼻腔,缓解了刚刚强烈的不适感。
张扬的气味却在此刻显得沉稳和安全。
外面的动静渐渐消失,恢复了安静,他们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在柜子里又藏了一会儿,伊桑德想探出头出去望一眼,刚有所动作才发现自己被眼前的人紧紧地禁锢住了,丝毫不得动弹。
伊桑德之前的精神太过紧绷,一时竟没有注意到两人现在是这样的姿势。
他放在白喻背后的手轻轻地拍了下,低声说道:“别怕,我出去看一眼。”
白喻闻言抬头看着他,眼神里是惊恐未定的模样,但还是乖乖的听话松开了紧紧捆住他的手。
伊桑德往外面悄然挪动着,白喻被遮住大半的光亮也重现于眼前,尽管还是昏暗的模样,但足够让他看清外面的样子。
他缩在柜子里面,圈住自己的双腿,眼圈下面不知在什么时候红了,小心翼翼的抬眼前方。
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在他刚以为毫无异常松了口气的时候转头一瞥却看到了一直在旁边注视着他们的人。
白喻呼吸一窒,准备呼出的气卡在喉咙里,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心脏骤停的瞬间。
人?
不能称作人,诡异的神情、凸出的眼球、畸形的耳朵,锋利的獠牙和嘴里留下的恶心液体,还有越来越浓烈的腐臭味。
它站在半圆形的吧台的边缘,白喻的视线向下撇去,看见了它半露在外面的巨型鱼尾。
粗糙的鱼鳞上沾满了恶心的黏液,地面上也滴落了很多,在灯光下显得诡异又恐怖,像是来索命的鱼怪。
白喻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但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恐慌,心脏似乎是要碎裂一般的疼痛,被无名的恐惧死死揪住。
雾蒙蒙的眼睛里,刚刚硬生生忍住的眼泪此刻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无声的潮湿的滑过脸颊,任凭它掉落。
他的视线不受自己控制,无法挪开。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的,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也不知道看了他们多久。
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
什么都不做,可看上去却像是一场极为敷衍的戏弄。
思绪太过复杂,连白喻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多久,也许仅仅只有几秒,眼前的怪物消失不见了。
白喻才回神颤巍巍的伸出手,纤细的手像是没有骨头一般,搭在了伊桑德的手臂上。
白喻此刻顾不上礼貌和距离,一把扑到伊桑德的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带着哭音颤着声说:“能送我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