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徽婉借口腹痛拖到快用午膳时才去未央宫接见李成源,谢奕和李成源已经在那等候,见李徽婉过来,两人一同起身行礼,李成源比谢奕稍矮些,年纪上也小两岁,今年二十八。
李徽婉进去时打量了他一眼,她这个皇叔身材颀长,面容清隽,双目含笑,气度从容,站在谢奕身边并不逊色,若说谢奕是巍峨高山,他便是静水深流。
今日名义上是给李成源封赏,他本在幽州牧王恕手底下做事,王恕叛乱后李成源一直守在涿县,没有太多动作,谢奕平叛之际联系他,二人夹击王恕,平乱幽州。
李成源早年在洛阳求学时就与谢奕认识,谢家四世三公,李成源皇室之后,年少时两人偷花打枣,飞鹰斗狗,玩的还不错。
李徽婉落座,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转一圈,向谢奕道:“皇叔平乱有功,太傅以为应该作何封赏?”
李成源现在有两万兵马,这些人跟他跟的死心塌地,所以谢奕打算把他调到荆州做郡守,郡守没有兵权,官阶却很高,算是给足李成源面子,他的兵马也可顺理成章的编进中央军,并且荆州是楚涟的势力,送李成源去正好掣肘。
谢奕道:“此番能这么快收服幽州,紫蛟功不可没,臣在幽州时见他将涿县治理的很好,上月荆州郡守病故,不如让紫蛟去,可造福一郡百姓。”
李成源瞥了他一眼,昨夜谢奕去军中问他日后有何打算,洛阳是谢奕的地方,他很保守的说只愿为陛下分忧,就是想今天看看小皇帝的情况再决定,若是皇帝全然依附谢奕,他就离开洛阳自谋出路,若是皇帝还有心一争,他便留下保一保李家的皇位。
不想谢奕今天直接把他安排了,不过谢奕做事乾纲独断,没有太出乎他意料。
李徽婉看向李成源,问道:“皇叔想去吗?”
李成源心中略有些失望,皇帝瘦瘦小小,神色庸懦,看上去没什么主见,他先是一笑,又正色道:“荆州有越国公庇佑,何需臣去画蛇添足,倒是西南,外有异族侵扰,内有逆臣作乱,臣愿为陛下收服益州,平定西南。”
谢奕面色微冷,平定益州正是他下一步的打算,岂能让李成源抢先,他看向李徽婉,意思十分明显。
李徽婉的视线在二人脸上来回逡巡,她沉默片刻,说道:“看来太傅大人和皇叔意见不合啊,那你们商量吧,朕先去用膳了。”
此言一出两人具是一愣,李成源心道怎么如此儿戏?难道……皇帝与谢奕不合?
谢奕心中甚是不悦,虽然李徽婉平日里一直有些调皮跳脱,但正事上她一向配合,今天是头一次不按自己的意思说话,谢奕见她起身欲走,蹙眉道:“陛下,此事至关重要,理当先行决断。”
李徽婉负手而立,像个小大人,理所当然的说道:“就是重要才要你们好好商量,商量完了再告诉朕。”
谢奕心中已经有些怒意,冷下脸说道:“陛下三思。”
李徽婉见状先发怒道:“朕现在就要去庐舍,太傅若不满,跟朕一起去好了。”说罢生气的走了。
谢奕显然是没料到她会在李成源面前跟自己发火,竟微微怔了一下。
李成源饶有兴味的看着李徽婉离去的背影,又回头看向谢奕,面上虽无特别的神情,但谢奕莫名觉得他在看戏,漠然道:“既然陛下不在,此事择日再议吧。”
李成源配合的点点头,说道:“那么我先告退了。”说罢起身一礼,也离开了未央宫。
谢奕垂眸思忖片刻,去了长乐宫,李徽婉不在,等了约莫三刻,她才施施然回来,见到谢奕也并不惊讶,淡然道:“太傅兴师问罪来了?”
谢奕想好的开场白作废了,只得说道:“臣岂敢。”
李徽婉坐下道:“那太傅来干什么?”
谢奕挥退了侍女,冷冷道:“陛下今日所为究竟何意?”
李徽婉面上不惧,说道:“阿念让你打得起不来身,朕要去陪她用膳。”
谢奕道:“陛下岂能因为一个护卫废了国事?”
李徽婉冷笑道:“国事不是捏在太傅手里吗?和朕有什么关系,朕只想阿念好,太傅若是和她过不去,朕……朕就……”
谢奕盯着她道:“就如何?”
李徽婉似乎是怕了,眼神躲闪,而后又强撑着道:“总之,朕绝不会让人伤害她!”
谢奕轻蔑的笑起来,走到李徽婉面前俯视着她道:“陛下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若连自己都顾不上,哪里有本事护别人呢?”
李徽婉像是被踩中尾巴,怒道:“那太傅想怎样?掐死朕吗?”
谢奕淡淡道:“怎么会?不过治国理政乃是陛下的职责,你若不能承担,自有别人来担,事不过三,再有一次,就请陛下做回五公主吧。”
说罢回身推开了长乐宫宫门,阳光倾泄下来,刺痛了李徽婉的眼睛,谢奕回头看她一眼,离开了此处。
李徽婉面无表情的坐着,指甲几乎抠进扶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