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面,她取马背上昨儿半路摘的两个大葫芦,温声:“酒家,桂花酿灌满。”
顿了顿才想起来南风明灼:“你那酒还要不要?”
“你是想让路上多两个酒虫?”
“哦,是一个酒虫就够了。”
明白了意思,怀藏就又坐回去,及南风明灼酒足饭饱,结账担他上马,牵马而行继续问他话,无非是问镇上的情况。
“那些小孩在玩什么啊,笑得这么疯,很好玩吧?”
“哦,斗拐啊,还是小的时候无忧。——前面是不是有桂花树?”
……
相比从前,她会主动问话了,或许是由于路上习惯了,她想要知道什么都得从南风明灼口中知晓。
而他大多时候是有耐心回答的,毕竟她不是蜜蜂嗡嗡个不停,待她知道想知道的就会安静下来。
嗅到了浓郁的桂花香,怀藏停在一处院前的桂花树下,想着有酒是不够的,若有桂花香伴他们同行,路上也会轻松欢愉。
她踮起脚尖摇了摇手,然而没够着,才欲虫弹上去折一大枝扛起,却被马背上的男人以手按住颅顶。
“你去前面看看有什么可吃的,清楚我的口味对吧?”南风明灼盯着她问。
怀藏思了瞬,不太确定:“我一个人?”
“嗯,留半两碎银。”
“你怎这的放心。”怀藏从腰缠中摸出一锭不知多少重的小碎银与男人,“我这一走,要是咱们再不复相见怎么办?”
“你别去寻死就是了,只要你活着还在这镇子,我就会去找到你,”南风明灼嘴角勾起浅笑,“快去吧!”
“那你也别死了。”
怀藏才要摸走,手上就多了杆竹杖,脑袋里想着配一个破碗的形容,甩掉思绪扶杖就探行。
盯着她走远的背影,南风明灼收回目光,左右顾盼了下等待个来人。
远远瞧见一个,他便把视线落到了眼前亭亭玉立的发花桂树上,无事手探其中掰断几枝馥香,插放进旁儿马驮的行囊里面。
眼见着那个埋首只盯路的人离近,他将开口,然而正对的院子门“吱呀”轻响,突然从内开了。
有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映进眼帘,她手臂间横着个木盆,溜了他一眼,然后爽快地把水泼进了桂花树底。泼了以后似乎才想起点什么,目光就赤巴巴连在了他的脸。
南风明灼略过少女的颜,没怎多思,又回头看那个耷拉头走路的行人,然而其已擦过马臀,便任之过去了。再落眸少女身上:“这位女娘,此处住的人家可是姓宋?”
“嗯,我就姓宋,叫绿浓,郎君高姓大名?”
少女神态已然变得炙烈无比,似团火焰要将人舔噬,眸光扫到附在马背上的花枝瞬间蜜笑,前刻爽落的声音有了女儿的撒娇之态:“你居然偷了我家的花,小偷,得赔啊。”
南风明灼笑了笑:“娘子不妨请我进去,咱们商量赔偿之事。”
“好,请郎君请下马吧,随小女进院。”绿浓眼角眉梢都是欢悦,侧身做出请的姿势。
她个头比怀藏高得多,脸儿身段哪哪都较丰美,也便是单外形看比怀藏能扛事,可南风明灼并无意让其扛自己。
他从容地解释:“可能要等一等,我腿脚不便,得找个人背。”
“会好么?”绿浓一下敛了笑,凑近来不懂尺寸,在南风明灼胫上捏了捏。
“只是扭伤。”
“哦,还好还好。——我背你。”
让南风明灼没想到的是,绿浓大剌剌一笑,把他胳膊一拖就负到了背上,他脚不沾地,而她脚下生风,进到小院似调戏了他一句:“你身上真好闻。”
“小娘子力气很大。”见识了绿浓前面轻易示名,以及对他一个陌生人撒娇,南风明灼见怪不怪,却不想有什么沾惹,岔开话儿。
绿浓乌啄啄地当作夸自己:“很多人都这样说,这不算,我还能举起你呢!”
说着,就把南风明灼放到地上,一手掣他的胳膊,一手擎他的腿,轻吼一声,南风明灼就凌空成了一只鸟。
南风明灼真想一掌劈了她的脑袋瓜,忍了,闭着眼睛:“利害!”
“绿儿,又在院里混闹!”陡然,堂屋里走出一个蓝袍中年男人,其怒语中夹着隐隐的尖细。
绿浓的心花怒放被惊得云散,轻轻地放南风明灼回地上,拿自己当拐给他拄着身。
“义父,这个好看得不得了的郎君好像是来找您的,我带他进来了。那个……他折了我们院外两枝桂花,说好要赔的,要赔给我的。”
她说着没人听得懂的话,本就透红的脸蛋,这下连额头都红了,明白自己是容易上脸的人,她害羞起来跟没害羞时一样可怕,背起南风明灼正要如狂似的投进屋里。
陡然她就被拂开了,晨辉似的美男人就离开了她的背。只见义父揽着南风明灼的腰:“你是雍……”
“嗯。”
“你的腿怎么了?”
“扭伤。”
然后他们就进了堂屋,两扇门“哐”的关拢,门闩都插上,明显防人。
绿浓觉得蛮孤零零,不肯罢休,往柴房搬了杌凳到窗外,捅破纱窗什么也看不到,却仍往内散发身上的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