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受到感应自动打开。
风把宗子晋额头的碎发吹得微斜,他手上胡乱抓着西装外套,此刻理了理,搭在手臂上,进电梯的时候摁了负二楼,冲梁久道:“我送你。”
“那也顺便送我。”梁秋收语气懒懒地,“反正也不远。”
宗子晋的目光看过来,梁秋收是在察觉到有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才抬头看过去——
表姐......你确定吗?
此刻她神经迟钝,平常不会出现的问题居然足足反应了两秒。
梁秋收:“......帮我摁一楼谢谢。”
她出了云庭阁正大门,有些后悔自己喝了那杯甜酒,但转念一想也确实不想开车了,正准备在手机上找代驾,忽地瞧见江度维正从里面出来。
他丧着个脸,正举着手机打电话,见到梁秋收人影时脚步顿住,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又转向对手机里的人道:“不用过来了,找着人了。”
梁秋收:“干嘛?”
虽然刚才被他爸一顿骂,但起码此刻他是自由身。
江度维对什么都是不经意的态度,此时嬉皮笑脸起来,彷佛完全忘了刚才的事:“我送你回去。”
梁秋收脑子还不至于傻到这种程度:“借车就借车,什么送我?”
“唉都一样。”江度维伸长脑袋,看向她手机,“叫代驾呢?”
“我就是代驾,快快快,给你开车。”他伸长手臂,点点食指,意在让梁秋收把钥匙给他。
梁秋收记起他之前的话,嗤笑道:“你先把车吃了吧。”
她倒是也真不想等代驾来了,在扔给他钥匙前,谨慎起见,问:“没喝酒吧?”
江度维坐上驾驶座,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哪敢喝啊,酒杯都没碰。”
“你说至于么,不就是上午那个破会我没去吗,手机都给我打爆。”江度维恨一边开车,一边恨不得把苦水全倒出来。
车驶过璀璨的跨城大桥,梁秋收坐在后座,干燥的夜风吹进来,消散了车里的闷热。
“蓝山区那地要不是我有眼光买下来了,我爸能争取到那旅游产业的扶持资金吗,混脸熟刷好感他上不就行了,我干什么非要到场......”
梁秋收发誓这是她遇见过的素质最低也最吵的代驾,她头靠在车窗上,有些困倦地出声打断:“把嘴闭上,别把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归功到你自己身上。”
“欸不是我......”江度维刚打算冲后面的人说道说道,却瞧见前方三名交警招手示意停车。
梁秋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前面出车祸了,问:“怎么了?”
江度维道:“好像是查酒驾。”
果不其然,江度维车一停下,降下车窗,一名莫约三十岁的男□□警就拿出酒精检测仪,公事公办道:“请吹气。”
江度维透过车里的后视镜邀功似的看了眼梁秋收,“幸好我来开车吧,不然一查你一个准。”
梁秋收只想快点回家:“快吹吧你。”
他吹了一口气,检测仪闪起来,其中两名交警对视一眼,示意他再吹一次。
江度维不解:“什么意思,它开始闪是干嘛?”
再吹之后,交警让他自己读数,江度维远远瞥了眼,念出数字:“不还这数吗,31,没喝酒。”
他刚准备起步,交警忙地抬手拦下他:“干什么,想逃逸?”
在江度维震惊的眼神中,又道:“您已涉嫌酒驾,下车。”他朝后座上的梁秋收看了眼,“乘客也下车。”
梁秋收脑子懵了一瞬,紧张起来,第一反应是问江度维:“你......你不是说没喝酒吗?”
“我真没喝。”江度维也一脸懵,总算收起了要死不活的样子,信誓旦旦道。
他在催促中下了车,“不是,警察叔叔,你这仪器有问题吧?”
其中一名交警接手把车挪开,江度维还在据理力争:“诶那个警察叔叔,能不能再让我吹一次,我今天真的没喝酒,不信你......”
其中一名交警轻皱眉道:“叫谁叔叔呢?”
江度维继续挣扎,恨不得拿全家发誓今天真的没喝酒。
大桥横跨江城河岸,梁秋收提着裙子站在风口处,听其中一个交警对江度维进行教育,很后悔为什么没在下午去酒店把人拽起来的时候直接把他打包送去屠宰场。
但她也知道酒驾严重是要拘留的,心里几分忐忑,小心地问交警道:“请问他这个情况严不严重?”
“驾照扣六个月,扣十二分,罚款就行。”他给江度维开了罚单,扭头问,“有异议吗?”
江度维察言观色,见还能反抗,果断选择:“有。”
交警话说得轻描淡写:“那就去医院验血。”他指了指前方医院楼顶的红色大字,在夜色里极为醒目,“那就是。”
江度维咂嘴:“没了,没异议。”
他堆起笑:“我签字。”
可能是由于最近业务量大,交警交代完相关事宜,通知他去车管所取车,就拦下了另一辆车开始冲kpi,丝毫不管他还想做保留颜面的解释和挣扎。
“我今晚真没喝,我发誓。”江度维似乎是求不到警察的认同,就尽量在梁秋收这谋取信任,“我哪敢骗你啊。”
梁秋收微笑发问:“那我请问,你昨天!昨天究竟是喝了多少?!”
“不记得了......”
她真是,信了他的邪。
尽管梁秋收内心已经宇宙大爆炸,甚至想亲手操刀剁了他,但她现在才发现人无语到极致的时候会格外平静。
所以当她和江度维一个穿礼服一个穿西装站在路边等司机来接的时候,并且仔细看会发现她的衣服和高跟鞋都不合脚,尽管两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冒名参加酒会半路被主人扫地出门的气息,路过司机也频频侧目,梁秋收仍能保持面无表情地抄着手臂,显然已经接受了事实。
如果不是她脚踩着八厘米的细高跟鞋,以及时差没倒过来现下疲倦得要命,她是真的想先走上一公里远离江度维再说。
莫约等了二十分钟还不见司机人来接,江度维手机贴耳,再次催促对方:“你快点的,现在这个点儿总不能堵车吧?”
又侧头好声好气地用气声对梁秋收道:“在催了在催了。”那表情语气似乎都是在说:都怪我雇的司机太慢,让咱们秋收大小姐在风里站这么久,回去看我不开了他给你解气。
梁秋收瞪他:“人家司机招你惹你了?”
红色车灯在夜色里连成长河,从他们面前穿流而过。梁秋收因疲倦而神经迟缓,没力气再骂人或者翻白眼,只强撑着用动作表达她的心情:伸手拦车。
不管是正规出租还是无良黑车,总之求上天来辆车,先载着她远离江度维的晦气磁场。
或许是她的意念强大到感动了上苍,在她抬手的下一秒,一辆黑色SUV停在他们面前。
车窗缓缓下移,露出后座坐着的身影来。
不等那人在深蓝的夜色里微俯身低头,梁秋收只看车,就已经知晓这人是谈俱。
他微微蹙眉,视线隔着从梁秋收移到江度维,眉宇间的神态半是不解半是看笑话,似乎对他们如此穿着站在路边供人观赏的举动十分疑惑,甚至有几分玩味。
“是......被我外公赶出来了?”谈俱似乎满怀好奇,问问题语气几分认真,“还是什么行为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