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收父母是做厨电生意的,家也远在北方的冰城,本来和江度维家八竿子打不着,但江度维爸爸早年爬山时受伤,是来江城考察兼旅游的梁秋收爸爸救下了他,并背他下山。
两人三观一致,相见恨晚,互相留了联系方法,后来梁父创业中途资金流转不畅,江度维父亲出资支持,一二来去联系紧密起来。
后来梁父生意越做越大,每年两家人各大场合偶尔也能碰上面。
梁秋收和江度维青梅竹马算不上,甚至两个人互相一度连朋友都排不上号,最多的就是从父母口中知道对方的消息,然后父母会面的时候见到真人。
两个人微信聊天界面都是空白的,就是缺人的时候线上打过几把游戏。
真正有联系是江度维从国外回家,落地的时候叛逆心突起,躲着家里派来接他的司机,从微信列表里随机挑人来接他。
列表里好友上千人,随便一划拉手指一点,好巧不巧就选中了梁秋收。
她只记得这小姑娘从小闹渣渣的,打游戏嘴里不带消停的,偶尔见的那几次面也是直接往他旁边一坐,唉声叹气说太无聊了,你最近一次挨揍又是因为什么,分享出来给我乐呵乐呵。
每年见面她都长高一截,脸却没多大变化,十岁的时候脸就有着成年人的比例,审美也好,在一众稚气未脱的娃娃里很出众,一眼就能认出来。
她竟然也在江城他已经很惊讶了,真没抱什么希望她会来接他,毕竟两个人算起来也是因为父母那辈才产生的联系,私下里发消息都不一定搭理。
但梁秋收还真莫名其妙就去接了他。
她刚和前任分手,无所事事,随意穿着件一字肩上衣,下身是阔腿裤和板鞋,抄着个手见到刚取完行李箱的他时自来熟属性爆发,先从上到下打量他,然后离远了一点咔擦给他拍了几张全身照,笑他出国镀金是镀的不锈钢吧,气质一点没提升,穿得妖娆又骚气。
江度维不知道人怎么能自来熟成这样,怀疑她认错人了,问:“你认识我吗?”
梁秋收收起手机,向他回忆她信手拈来的攻击力:“十四岁期末考试语文不及格,脑袋上被你爸砸了个包,跟我见面的时候还用你那非主流刘海儿使劲挡,是你吧?”
江度维:“......”
梁秋收还在问他是怎么做到语文能不及格的,江度维推她往机场外走:“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给他接风洗尘。
他们事后回忆起来这场重逢也只能用莫名其妙四个字来形容,江度维说梁秋收是天选之子,梁秋收说她真是刚分手闲出屁了。
不过也就是在那天,江度维从梁秋收口中知道了她的前任,这段长达二十多天的恋爱由江度维高度概括:“你想谈感情,他想谈理智。”
梁秋收不得不承认他的点评还算是一针见血。
江度维那晚审时度势地帮她骂前任,好久没用中文骂人,他先是上道再是上瘾最后差点原地骂出了个花儿来。
梁秋收消了气,突然觉得看什么都顺眼了。
但江度维这张嘴跟喝了润滑油一样还在叭叭个不停,一顿输出把她前任贬得一无是处。
虽然说是帮她出了气,但贬低她前任就是贬低她看人的眼光,四舍五入就是说她审美不行,做她这行的被说审美不行,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奇耻大辱。
梁秋收秋收轻咳一声,敲敲桌子:“诶,差不多得了啊。”
“怎么的,心疼了?”
“心疼你个大头鬼。”
“算了我不说了,别转头你俩复合了一起骂我。”
第二天江度维日上三竿才醒,还在床上的时候,没想到梁秋收就一个语音电话打过来:“你的嘴是去寺庙开过光吗,怎么还真发消息找我复合?”
江度维还没睁眼,迷迷糊糊的:“复合了,恭喜啊,待会我转份子钱。”
那边默了两秒,紧接着清晰的二倍速声音传来:“你脑子是被驴蹄子四连踢了吗,我看你是昨晚喝酒没喝进肚子喝进脑子里了吧?”
江度维长这么大除了他爹没被人这么骂过,这会儿劈头盖脸一顿骂砸下来,要不是是个女声他都要叫爹了。
他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回忆了一下他爹确实还没回家,清醒了一点,一看来电人,哦,梁秋收,那对了。
他又躺下,半眯着眼睛,问:“那这是好还是不好啊?”
“废话,当然是不好,我提分手的时候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过后来深情上了。”
“不好是吧。”话都说到这儿了,江度维又突突帮她一顿骂,养精蓄锐一晚上的精力都拿来贬低她前任了。
之后无差别攻击她前任就成了江度维的日常,这天气晴也骂,下雨也骂,总之对一个他压根不熟的人反复鞭尸。
梁秋收刚想说担心她前任的脱发问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大门忽地从外面打开,是江度维爸爸回来了。
他让梁秋收随便坐,吃顿家常便饭而已不要和他客气,又寒暄着问了好一阵近况,才先一步上楼换身衣服。
二楼卧室传来关门的声音,人一走,梁秋收见时机已到,盯着江度维轻咳一声。
奈何坐一边看手机的江度维丝毫没反应,还沉浸在游戏里,梁秋收气不过,冲他随手甩了一个抱枕过去。
江度维被砸中,顺手搁到一边,抬头狐疑地盯着她:“干嘛?”
梁秋收悠悠然:“你说,上次你拿我有事帮忙当借口,要是待会你爸问起我什么事,我该怎么说才好?”
江度维嘴角慢慢勾起笑:“什么时候?”
梁秋收同款微笑:“别装。”
聪明人交流只需要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
她这话问得不早不晚,偏偏在他爸回来之后,诈骗之心可以说是昭然若揭。
江度维只恨她奸诈:“你想怎么说?”
梁秋收话说得不咸不淡:“当然是实话实说。”
江度维笑地咬起牙:“要什么,说。”
梁秋收笑笑地往他那边移了一下,伸出一根食指向下指了指,很好说话的样子:“你爸楼下花园那棵树好像还不错欸,你挖过来给我外婆栽后院儿里。”
她刚由高时带着逛了逛,才知道他爸为了有个花园,专门买了位于一层的边户,可以说是为了碟醋包了盘饺子。
那一片都是江度维爸爸找人精心养护的结果,经过他亲妈介绍各植物对他爸而言的重要程度,梁秋收一下子便觉得那棵平平无奇的丑树特别萌特别合她眼缘。
“哪棵树?”江度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左边墙最里面那棵,最大的,高出围栏好多米,你妈说好像是日本黑松。”
江度维笑得喘不过气,一瞬间简直快要吐血,她语气轻松地好像在说随随便便买盆盆栽。
江度维边拍胸口顺气边笑,他咬着牙道:“你看男人的眼光有这么好也不至于没苦硬吃,你知不知道那破树多少钱?”
不止贵,还娇贵,为了这棵破树,他爸专门请了个专业人士,三天两头来打理养护修剪。
梁秋收懵懂摇头:“不知道,很贵吗?”
盆景早就成了艺术的一种象征不说,一株顶级黑松盆景需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精心培育,再加上他爸这棵造型端庄,展现出飘逸美感,在市面上难得一遇,他爸整天当个宝贝似的。
江度维懒得回答这蠢问题,他瞄一眼楼上,压低声音问:“我就请问,我给你挖了,只剩老大一个坑,我怎么向我爸交代?”
梁秋收对他这问题感到莫名其妙,怎么交代管她什么事?
她再开口说话时才不管自己音量如何:“遭贼了,死了,或者你直说被我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