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皮笑肉不笑,说这句的时候看向她的眼神格外认真,深谙如何气死人不偿命,露出一副“满意了吗大姐”的表情。
梁秋收成功被他和自己气到,翻了个白眼就要上车。
车底盘高,梁秋收在一只脚踩上去时,自然地抬手在他肩膀上撑了一下。
谈俱:“......”
他斜眼盯着肩上那只葱节一样的手,感受到一股力量压下来,在他要开口的时候又很快松开,整个人动作流畅地坐进去,还朝里面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最后撩了把头发直视前方,完全无事发生的模样。
谈俱回过头直视前方,选择秉承不搭理不反讽不辱骂的原则,上车,关上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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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味道清新,像是熏过什么香薰,也可能是谈俱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香气。
梁秋收正要开导航给司机,刚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突然铃声响起,梁秋收翻转屏幕一看,是江度维的电话。
她满脸疑惑地接起,手机贴耳,问:“干嘛?”
“你口红是涂一次扔一只吗?”江度维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出来,然后是压低声音的话,“骗到棵树知道自己土豪起来了是吧?”
梁秋收从他的话中提炼出重点,赶紧去翻自己的包,里里外外都找遍了,连夹层都翻了也没看见自己刚用过的那只唇釉。
看来应该是她涂完给谈俱发消息时顺手放到了桌上忘记收起来。
梁秋收看了眼时间,已经两点过十分,她瞄了眼谈俱,自知心虚,对手机那头说:“你给我送下来。”
江度维整个人吊儿郎当:“你做梦呢,你让我送我就送?”
下一秒,高时的声音从旁边传出来:“江度维!是小收的你还不给她送下去,难道要她上来拿吗,我和你爸刚才怎么跟你说的你又忘了......”
接着手机似乎被抢走,应该是高时拿过电话,温温柔柔道:“小收,我马上让江度维送下来,你先等等啊。”
梁秋收在高时的变脸艺术中配合接招:“好呀好呀,谢谢阿姨。”
挂断电话,梁秋收对上谈俱兴师问罪的眼神,在心里边对手指边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唇釉落江度维家里了,他马上送下来,那个放心吧很快的。”
末了一想到是谈俱求她,梁秋收又理直气壮了一点:“又不赶时间急什么,再说了最多也就耽误二十分钟而已。”
不出十分钟,江度维的身影出现在车窗外,还是那副优哉游哉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食指和中指像拿烟那样夹着唇釉的管身,拿尾部敲敲车窗。
等车窗降下,他弯下腰,先看见的是谈俱,然后才是里面的梁秋收。
江度维挑挑眉尾,小小地惊讶一声,话是对梁秋收说的:“哦哟?不是前两天才把你拉黑了吗,你这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管得着吗你。”梁秋收答。
江度维不死心,转向谈俱,八卦地问:“你怎么转性了?”
谈俱甚至懒地回答,只点点下巴:“给她东西。”
梁秋收伸手越过谈俱,掌心在江度维面前摊开,也说:“给我。”
江度维靠在车窗边递出去,然而在等梁秋收伸手去拿的时候,他又轻轻一旋转,那只唇釉又重新扣回他手心。
他玩似地抬高手臂,笑着试探道:“这只口红抵那棵树,怎么样?”
梁秋收手还悬在空中,眼珠一转瞥向他,语气淡淡地驳回他的任何挣扎:“别逼我骂你。”
“这口红比树有用多了,你要棵树你能干嘛?”
梁秋收也不装了:“当然是能让你被你爸揍一顿。”
“这哪是被揍一顿,这是要我直接投胎赶下辈子。”
“不是你能不能换一个,要棵树你能变漂亮吗。”江度维一只胳膊抵窗,一只手把手里的东西在空中懒懒地抛起又接住,继续争取,“拿树换口红呗,你看这口红涂了多好看。”
梁秋收收回手彻底摆烂:“好看那送你了,你涂吧。”
他们一来一回似乎能吵到宇宙尽头,还是为了这么一件无聊的小事。
谈俱揉了揉太阳穴,轻呼出一口气。
在江度维又一次把东西高高抛起的时候,谈俱伸手在半道一截,唇釉落进他两指间。
他动作流畅不带任何停顿地塞进梁秋收手心:“我赶时间,你们要吵换个时间吵。”
江度维见东西已经被拿走,道:“行行行,我去偷树,那树也别栽你外婆后院了,你直接给我做副棺材......”
后面的话被隔绝在车窗外,是谈俱升起了车窗。
车里一瞬安静多了。
梁秋收手里还握着那只唇釉,回想刚才他伸手在空中截走它的样子:抬手时手臂肌肉线条绷起,目不斜视连看也没看挥手而过,精准无误地拿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接着面无表情甚至有点不耐烦但却诚实地塞进她手心。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还真是给她帅到了。
不得不说要是旁边能摆个大帅哥每天让她犯犯花痴,一定能保持身体激素分泌稳定。
“谢谢啊。”梁秋收道谢。
她打算call back一下刚才的那句“迷死他”,于是两指拿着那只唇釉,强硬地放在谈俱眼前展示给他看,又指指自己嘴唇:“我涂的就是它,记住了吗?”
谈俱视线从她脸上一跃而过,没接话,倒是看见车窗外不远处正要离开的江度维,随口评价道:“你跟他关系还不错。”
梁秋收正低头将东西放回包里。
但凡磕过cp的都是在蛛丝马迹中找糖,当梁秋收把这套职业操守运用到自己身上时,就会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开始无限脑补。
梁秋收停下手里动作,身体往他那边倾斜、放低,慢慢和他对视上看他眼睛,开口说话的声音在无辜中暗含羞涩,期待中夹杂着撒娇:“谈俱,你是不是吃醋了?”
梁秋收在心里掂量了一下,非常棒,完成度百分百。
现在这夹子水平少说也是个师祖级别,势必做到语调上扬但不能太狠,尾音含糯但不过腻。
她睁着一双半分逗人半分认真的眼睛,根根分明的睫毛翘起。
谈俱头上缓缓升起一个大问号。
他原地沉默两秒,立马换上一副“打扰了”的表情,并且在心里决定将“不搭理不反讽不辱骂”原则后面再加上一条“不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