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用不着树杈上的谢不凝动手,张骥令就被这两人压制得死死的,咽气前,张骥令只看到崔子画手里的折扇,变成利刃从他下颚闪过,而后张骥令就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膝盖一软,整个人直直地跪倒在地。
他嚅动了唇,发不声音。
崔子画转身时给他踹了一脚,他身子一歪就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那双睁大的眼,却仿佛是盯着皇帝那边的方向。
皇帝人趴在地上,半天都没能起来。
他虽然也习武,但真正动手的时候却少之又少,这么些年下来,早就荒废了武功,此刻他被陆淮商压制着,别说还手,他连逃跑都极其困难。
但是皇帝不懂,他是对不起很多人,但唯独没有对不起陆淮商,陆淮商为什么要行刺自己?
很快,皇帝就知道了。
谢言之推着被上官君墨从树上抱下来的谢不凝,缓缓地走到了他的身前。
昔日高高在上的君王,此刻却匍匐在他旧臣的脚下。
而且,还是一个废人。
皇帝气到再次吐血,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两人身后的上官君墨。
“为……为什么……”
皇帝不懂。
上官君墨不回,似没有听见。
谢不凝低头凝视着他,在他以为谢不凝还是哑吧的时候,谢不凝突然开口。
“为君不仁,当诛之。”
“你!”皇帝震惊,强撑着缓缓起身:“你居然……能说话了?”
谢言之笑了:“这有何好惊讶的,青枫道长可不是那个妖道,他是有真本事的人,连郑浑都能救得了,更何况只是给我二哥医治这些伤势而已。”
这个话皇帝懵了,他疑惑着朝谢言之看去。
脸是郑浑的脸,但这说出的话……
谢言之笑了:“重新介绍一下,我这个身体虽然是郑浑的,但内里的的灵魂却是谢家,谢城安的谢言之。”
皇帝瞳孔猛地一缩,想说这不可能。
谢言之又道:“你枉杀我谢家一门忠臣,老天有眼特意留下我借了郑浑的身体复生,来向你报仇。”
“不可能……不可能!”
皇帝大吼着,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谢言之已经死了!当初谢家行刑的时候就死在刑台上了,你怎么可能是他!”
“你信不信没关系,重要的是,今天我要拿你的人头去祭奠我谢家一门。”
谢言之说着,将身后提着的长枪拿了出来。
皇帝仔细看去,神色终于变得有些惊怕了。
他认得那枪。
那是谢言之的梅花枪,谢言之死了之后,锦衣卫将这兵器上缴,那时郑温书也在,还撒泼胡闹的,跟他将这梅花枪给要了过去。
瞳孔猛然一缩间,皇帝脱口而出:“郑温书跟你们是一路的!”
谢言之不回,将那梅花枪在手里耍了个转转。
谢不凝也不想说话,重新拉起弓箭对准了皇帝的身体。
直到此刻皇帝才终于意识到什么,可他还没来得及发表什么言论,之前那将他引过来的小鹿,却突然出现在他身侧。
皇帝跟着扭头看去时,那小鹿直接冲到另一个少年的跟前停下,还拿头去蹭那少年。
少年摸摸小鹿的头,忽地将那小鹿抱了起来,他转身面相皇帝,露出的脸,与谢不凝身后的人如出一辙。
皇帝心里又是狠狠一震。
“不是说了,不许你离他那么近的吗怎么又不听了。”
少年朝皇帝扬眉,抱着怀里的小鹿,转身跑到前头的树根下。
那里立着个人影,一袭青衣,仙风道骨,正是被皇帝册封为国师青枫道长。
郑浑朝他笑了笑:“不亲眼看着,我总不放心,就怕他们误伤了这小鹿。”
“你啊……”青枫道长有些无奈,颇为嫌弃地瞥了一眼他怀里的小东西:“这么个蠢东西,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
“可爱啊。”郑浑理直气壮的说着。
原本青枫道长是不允许他过来的,但架不住郑浑在珠子里唉声叹息焉了吧唧的样子,最后青枫道长掐指算了算,才忽地答应带他返了回来。
至于皇帝,如果说还有什么困惑的不解的,在看到那少年怀里抱着的小鹿后,一切就都明白了。
“哈哈哈……朕苦心孤诣追求了一辈子的东西,没想到最后却是把夺命的刀,是朕大意了,只顾着结果,却忘记了这根本就是砒霜……”
谢言之皱起了眉,提着梅花枪缓缓朝他走近。
“你的皇位,本就是借了别人的光,偏生你还不知足,想要得更多,为了一己私欲,坑害我谢家一门,今日就算是杀你千百次都不足以削我心头之恨!”
“够了!”皇帝突然怒吼:“朕知道朕能得这皇位全是借了君墨的光!但那又怎样!朕是先皇钦点的皇帝就是名正言顺的!偏偏就他谢城安多事,在当年非要否决朕继任皇位还向先皇提议封了那么辅政大臣!朕有那么不堪需要被那么多人辅政吗!他谢城安如此轻看于朕将朕置于被人嘲笑之地,朕没有对谢家赶尽杀绝已是仁慈!”
突然听到的话,让在场众人都跟着惊了一把。
他们知道皇帝打压谢家想灭谢氏,却完全没有想到皇帝这么做竟是因为当年谢城安布赞成他登基,最后却又迫于无奈向先皇提议了那么辅佐大臣的事。
明白了,此刻不管是谢言之还是陆淮商他们全都明白了。
“怪不得……你的这些手段,都仅仅只针对了我谢家。”谢言之哑了声音,眼角不禁微微泛红。
他们之前还以为皇帝是想逐一除掉所有的辅佐大臣,好方便改立七皇子为储君,结果……居然是因为谢城安当年反对过他……
所以他就只灭了谢家一门,而放过其他的辅佐大臣。
谢不凝喉咙微痛,眸光盯着皇帝微微摇头。
他不想说话,只拉紧了弓箭突然松手!
咻地一声,弓箭直接射穿皇帝的左膝盖,迫使皇帝对着他猛地单膝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