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金秋娘有句话说得好，该服软时就服软，她在沈宜之和徐先生面前乖巧懂事、窝心的不行，两位妇人轮番上眼药却屡屡败退，干脆不搭理她了，她才得安宁。

沈清姿默默叹了口气，这近乡情“怯”，居然把那么久远的老黄历都翻出来了。

阿妩半晌不曾吭声，盯着面前的女子，呆呆的说道：“沈姑娘真好看，和年画里的天仙似的。”

沈清姿转眼看向她，打趣道：“当真像天仙？那.....你不觉得像妖精么？就是话本里会吃好人的妖精。”

阿妩不带犹豫的甩甩头，道：“好看就是好看！父亲说了面由心生，吃人的妖精再美也一脸坏像，天上的仙子心地善良，看着自然面善！”

沈清姿一怔，阿妩敦厚话少，她说好看，那便是发自内心的夸赞。是啊，好看就是好看，为何要说她像妖精呢....？

杨宅的厨房已被张管家清空，系上襻膊，沈清姿从水里捞起一条活鱼，想了想还是递给阿芜，问道：“阿芜，会杀鱼么？”阿芜点头。

递过鱼，又指挥起阿芜切姜、洗菜、腌鱼，见阿芜手脚麻利，索性熬粥也交给她做了。

非她心不诚，姑娘家亲手下厨做吃食本是美事，可若衣裙染了腥味反而会破坏美感，正如爱附庸风雅的文人虽歌颂田园之乐、山水之情，却对粪肥、虫蛭厌弃至极，仿佛不洁之物会污了他们高雅的双目。

鱼片粥不算名贵的吃食，是她为数不多的拿手菜之一，熬粥时要用小木勺慢慢的搅拌大米，待米粥软糯浓稠时下入已腌制入味的鱼片和绿油油的菜心，鱼片若切的薄，在锅里滚过一圈就要盛起，此时鱼片鲜甜滑嫩，菜心色泽翠绿还带着丝丝甜味。

她把粥端进食盒小心放好，为了防止被截胡，对身侧的阿芜说道：“阿芜，你先去替我看着到东厢房的路，进内院后若有人咳嗽两声示意下。”

这一路走来可谓是有惊无险，就怕半路杀出个魏某人，无耻的把她（阿妩）辛劳一早上的成果给截走了。

虽圣人曾有教诲，“君子不重则不威”【1】，可若上至士大夫下至百姓都能遵循君子之道，都守着孝悌人伦，注重德行，世上便不会有那么多冤假错案、皑皑白骨。圣人的道理虽好，不过竖了一个立身处世的标杆，人人皆可尽力往前靠拢，却不能要求人人皆迈出靠拢的脚步。

扣响房门，奉壹见来人是她连通报都省了，径自拖上阿芜走到了廊外。

诚然，贵女要学的那些，孟氏一样没教，虽说要用她给二位兄长铺路，可没指着她去做当家主母啊，识几个字、学学女德、会点女红厨艺、举止柔顺即可。

她提着食盒在门口踟蹰了片刻，一咬牙还是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