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
“钻进去啊,你货物堆的太满,你把我带进去,布匹找个草垛藏好,过两日再来拿不就好了?”她又不傻,她钻进去后,男子若在入城时大喊一声被人劫持,她可就彻底凉了。只有留些证据,证明他知情,他才不敢乱来。
男子上前一把按住将被扔下的布,眼角止不住的抽搐,声音像是被咬出来似的:“姑娘,妘某做的可是小本生意!”
天知道他放在中间的布有多贵!就算是旁边的也不行!!!
“你放心,入城后我会报答你的。”阿乔信誓旦旦。
男子依然死死按住锦缎,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阿乔背过身去,伸手摸向怀中,摸了几遍,动作越来越急,她的耳铛丢了.....
她扭头看了眼男子,见他眼神坚定,想来不肯再退让,自己进城后还有求于他,只好拿出锦帕,展开的一角恰好可见明月的莹润,一看就是上好水头的玉。
不舍的看了几眼,她递给男子:“这个簪子抵押给你,你放心,入城后我家人不会亏待你的。”
男子接过玉簪,一抹诧异自眼底划过,他小心收好后动手搬起了布匹。先将摆在外围的几匹粗葛布藏在草垛里,又将中间的锦缎移了出来,给她腾出一个空地。
“姑娘,上来罢。”
阿乔蹲了进去,像猫儿一样蜷缩起来,白布盖过她头顶,车轱辘再次压向地面,一圈一圈,中间停顿了一次,但很快又再次启程,这商人,和城门的官兵不是一般的熟啊....
妘墨架着骡车途径府衙时,他侧目看了几眼,商人的心中永远有杆秤,哪些利益能拿、哪些碰不得,心里必须门清儿。车里的小娘子有些功夫,身上还有这么名贵的簪子,就怕身上有官司。
他微微一叹,跳下骡车,借着调整麻绳的空档,低声道:“姑娘,到邸店了,我先去同几个熟人打个招呼,过会货物入仓,我再想办法带你出来。”
他没等回应,已径自走开。沈清姿掌心握拳已渗出汗来,她皱着眉头,心里游移不定,现下已经入城,她大可混在乞丐堆里慢慢找沈家的铺子,沈清云曾说过他要来临泽处理生意,她不清楚遇害这事有没有内鬼,就算找到铺子了也是等沈清云出现她才能露面。
其次,这男子对他甚是防备,他把簪子藏好,再喊人来抓她,只消说受这女子胁迫,不得已带她进了城,任谁都不会信她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她赌不起。
至于簪子,日后再来取便好。只要他敢卖,仇家和家里人都能寻到,因此惹祸上身可就怪不得她了。
想罢,她掀开布盖,骡车停在小巷子里,邸店一般都是前店后仓,旁边还停着好几辆马车,想来是等着入库的货物。最前方有三个汉子正在卸货,而骡车恰好排在最后。
她不再犹豫,掀起布盖,轻声跳了下来,猫着腰一溜烟的跑出了巷子。面条被沸水激发的香味萦绕在她的鼻尖,还有包子,应当是肉馅的,她都能想象咬下去爆汁的口感,咽了咽口水,她开始认真思考起生计问题。
这不是郊外,城里的乞丐都是有帮派的,只要她在城里一天,就不能明着和他们抢食,否则她还未等到沈清云就先被他们追着打死了。
阿乔蹲在巷子不远处,旁边有几家胭脂水粉店,一女子步履翩跹,提着打包好的胭脂盈盈而出,她刚路过巷子便被撞了一下,连连后退几步,怒视着撞她的人:“哪里来的叫花子?没长眼吗?”
她嫌弃的拍拍衣裙,扭着腰转了一圈,眼睛向下一扫,大呼道:“那个叫花子是小偷!抓小偷啦!”
一瞬间,无数双看戏的眼睛纷纷黏上了阿乔,旁边巷子都是死胡同,跑进去就是个死。她朝着看好的路线跑去,偷人荷包这种事小时候没少干,多年不干手居然生了,一下子就教人逮个正着。
女子继续大喊“抓小偷啦,就前面那个叫花子!”
阿乔身后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清晰。追她的有三伙人,一伙是训练有素的捕快,一伙是这片区的地头蛇,她抢了他们的生意,另一伙,则是打抱不平的热心青年。
阿乔不敢回头,拼了命的往前跑,她开始气喘,腹部禁不住绞痛起来,燥热的空气滑过喉管,撑的生疼,她许久没喝过水了。
女子路过路过青楼时侧头大喊:“还愣着干什么?抓人啊!”
地面的震感清晰的传到阿乔的心上,如闷热时的雷鸣,预示着疾风骤雨,而暴雨前的空气总让人窒息。
阿乔开始掀摊子,扔果子,她路过之处皆是狼藉。她竭尽所能的给他们制造困难,同时把事情尽可能闹大,闹到人尽皆知——
唯有如此她才有可能被关进县衙,而不是被揍一顿卖身赔偿。
一阵巨痛从腿下袭来,她没忍住闷哼一声,竟是被棍子打着了,紧接着一个趔趄滑倒在地,地上竟然是刚泼的油,她闭了闭眼,不再继续反抗,默默等着官府拿人。
可眼前赫然出现的,却是一双普通靴子,金线描绣,她顺着靴子向上望去,玄色锦缎,圆肚宽肩,男人满脸凶相,睥睨的盯着脚下的乞丐,又在她抬头片刻后,转成了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