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大公子“哇”的一声痛呼出声,鲜血汩汩而出,成了葬礼上唯一的艳色。刺目至极。
葛萧红意态悠闲的立在一侧,好整以暇,没半点惊慌失措的样子。她瞥了眼沈清姿的棺椁,嘴角浮出一抹讥笑。
要不是沈清姿宴会后告状,她才不会把家法都领了一遍,沦为清河的笑柄。那耻辱带着疼痛一下子回到了手上,她攥紧掌心,恨意在心口灼烧,提声喊道:“沈公子,我们都赔礼道歉了,你还要不依不饶的伤人性命吗?!”
“你胡说!明明是他自己往二公子身上扑,公子防备不及才动的手!”碧珠高声辩解。
“哪里来的贱婢!”葛萧红神色凌厉,全无往日的温婉做派,“主子讲话,有你插话的份?”
她转头盯着沈清云,一字一句道:“沈氏是名门望族,沈大人还官至太守,区区葛氏自不会放在眼里,我葛家虽力弱,也定会讨个公道!”
沈清云薄唇紧抿,淡淡扫了眼外堂,他们都看见了真相,可真相不重要,葛家只要大肆宣扬“沈家二公子刻意伤人却被包庇”,沈氏上下子弟,仕途皆会受到影响。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是要把他,往绝路上逼!
“逆子!”沈宜之的厉喝声从外墙传来,奴仆鱼贯而入,宾客纷纷让道,沈宜之疾步踏入庭院,“还不跪下!?”
沈清云闻言立马扔刀,朝着沈宜之的方向下跪。
沈宜之看到葛萧风在地上呼痛打滚,侧身打了个眼色,两个提着药箱的大夫和管家立马越过他,跑进灵堂,准备查看葛萧风的伤势。哪知葛萧风故意不配合,就是不让他们近身。
沈宜之面色不动,喝道:“不是跪我!是给葛公子下跪!“
此话一出,宾客神色各异,沈清云一怔,满眼诧异的望向自己的父亲,片刻后转为恳求,无声喊了句“父亲”,要他给这个无赖下跪,还不如死了干净。
“愣着干什么?”沈宜之站在灵堂门口,负手而立,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还不快给葛公子赔礼道歉?”
沈清云浑身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他克制、压抑,所有的情绪都宣泄于双拳,但他也只能用力握拳,指甲陷进皮肉,无力感霎时披覆全身。
阿乔喃喃道:“不,不要....”
她想上前去,想说这不是他的错,可她不能....
影影绰绰间,她看见那个少年笔直的起身,换了个方向,“嘭”的一声,又笔直的跪下。
“不要....怎么可以...”她愤怒,怨恨,不甘,但又无力。
“给葛公子赔罪....”沈清云咬着牙,昂头挺胸,“还望葛公子,大人有大量,不同我这样的粗人计较....”
“呵!你这歉意可一点诚意都没啊...”他“嘶”了一声,痛嘘出声,恶狠狠的看了眼给他包扎的大夫,继而转头轻慢的看着沈清云,“本公子不接受。”
沈清云双目赤红,咬牙道:“那你想怎样?”
“嗯....”葛萧风笑出了声,“除非你给小爷我磕一个!”他折磨人的法子多的很,冰激火烫、跪在钉子上,可惜沈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时半刻的,还真不好下手。
“好。”沈清云俯身,额头砸向地面,重重的一声,回荡于灵堂。
阿乔下唇咬出了血,她发誓,只要她活一日,沈清云今日之辱,她来日必当加倍奉还!
一僮仆轻声小跑到沈宜之身边,小声道:“杨将军来了。”
音落,一红衣女子踏雪而入,沈清云本因痛苦闭上的双眼猛然睁圆,他微微发颤,旋即挺直腰背,虽仍跪在地上,却跪出了傲气。
葛萧风不满道:“让你起来了吗?”
葛萧红眼见沈宜之用下跪解了危机,再闹下去便是他们的不是,轻声劝阻道:“哥哥,此地晦气,咱们还是早些回去罢。”说着,便去扶他起身。
在场宾客,有无官职的,皆围向杨玥,就连沈宜之也大步上前,行礼问候。乌泱泱的人群,将杨玥与灵堂内的视线隔开,沈清云起身站直,偷偷朝着人群的方向望去。
可那红衣女子,只是淡淡的应声,锋锐的目光如利剑般,直直射向小门旁的廊柱。
阿乔惊的心口一跳,本欲提步逃走,可她却鬼使神差的留在了原地:
她,想要力量,想要权力,想保沈家、救沈清云,还想一洗今日之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