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浸肌透骨,宽阔平原之间一条不知名的江流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莹莹蓝光。
临近正午阳光的微芒落在沈清云被冻起的睫毛尖上,并无暖意,却让他瞬间晃了神。
他此前应付过的最大场面不过是查商号里的内鬼,这次却临危受命,独自一人带着奏章上京面圣本。
拿到圣旨的那一刻他喜急交加,不眠不休的奔波多日,要不是心中始终绷着一根弦,早就昏了过去。
“沈老弟,这条河才上冻,还没冻结实,咱们得给马套个套子,分散开走,慢慢牵过去。”宽颌阔面、虎背熊腰的汉子哈着气说道。
他无姓,只有小名,力大无穷,善使双斧,后得杨玥举荐成为新帝的亲卫。
不能无名无姓,便跟着姓了杨,单名一个力字,因机敏屡立功,得了个副将的缺。此次回清河郡,便是由他护送。
“来不及了!我带着圣旨先跑过去,大家分散开跟上。咱们人多,太惹眼了。”
要不是他们人多,还扮成接了急活的镖师,也不至于被在出城时被盘问许久为何此次空手而往、上一趟镖所运何物、通关证明、委托人的信件、商号等等。白白浪费了半天时间,让本就冰封时日尚短的湖面因气温上升有了消融的迹象。
沈清云拽紧缰绳,将冻硬的面巾往上提了提掩住口鼻,目光一刻不停的逡巡于湖面上,他在找冻得最结实的路线。
“不行!这条路太冒险了。”杨力调转马头,横在了沈清云面前。
因其高大,□□的坐骑也比杨玥的追风大上一号,一人一马像一堵厚厚的城墙,如清河到上京跨越大半重国土的崇山峻岭般难以逾越。
白茫茫的雾气模糊了杨力的面庞,他再度劝说道:“圣旨送不到,跑的再快也白搭!要么兄弟们再辛苦下连夜绕过去,也比掉进冰窟窿里冻死强!”
“我们沿途路线怎么走都是将军定的,这里行不行的通,将军能不知道吗?”同行的士兵一同劝阻道。
杨力见沈清云不为所动、一直盯着江面时,便知道劝不动了,只好说道:“我陪沈老弟同往,其余人绕道走,在距离清河郡最近的村落汇合,商量进城事宜!”
“是!”杨力的亲兵齐刷刷的应答。
沈清云点头默许。他知道最难不是一路伏杀,而是怎么进城。
那些世家与其四处撒网跑到别人地界抓鱼,不如在自己的地盘守株待兔。
“我们等将军和沈兄弟过了河再走吧!”一个年纪尚小的亲兵说道。
“你小子!还怕老子应付不了这冰疙瘩不成?快些赶路,不准偷懒!”杨力说完调转马头,小心翼翼的踏上冰面。
亲卫队见自家将军发了话,也连忙策马狂奔起来。沈清云在拉开一段距离后,循着早就看好的路线走。
“嘿,沈老弟,你离我那么远作甚?”
杨力铜锣般的嗓音从前方穿越而来,沈清云抬眼瞧了瞧眼前跟小山似的一坨黑影,结结实实的压在冰面上,在空旷江面上都是难以忽略的存在,委婉说道:“我选的路不如大哥的好,大哥走得快,先到岸边等我。”他只是累到发昏,又不是真的昏了头,和杨力这个秤砣走在一起掉下去的概率绝不是零。
“好说!”
越接近岸边,万物仿佛被凝固了似的,安静的过了头,鼻下的空气也停滞下来,正当他低头看冰面时,沉闷的声响破空而来,□□的追风先他一步往右挪了几下,箭矢自耳畔呼啸而过,接着,是左边、头顶、右边,一下接一下。
沈清云意识到被包围了,边调转马头边喊道:“快回头!往回走!”
正当他回头之际,却见杨力已经拿出了双斧,马蹄四周散落着砍断的箭矢,也有失了准头斜插入冰面的,堪堪形成一个包围圈,将这山一般的人困在了原地。
“沈老弟!....别管我.....汇合”啸风袭来,如最强劲的利刃劈开天地间凝固了时空的窒息感,将杨力的话砍的只剩片语,断断续续。
沈清云明白,他走了,杨力必死。就算他现在大喊着“圣旨在我身上,追我呀”也无济于事,这群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杨力的坐骑被乱箭包围,四蹄不安的踏着冰面。侧身、后仰,杨力面对箭矢游刃有余,又一支箭矢朝他左肩头呼啸而来,他正欲侧身,却不受控的向右翻倒,□□坐骑的右前蹄陷入了冰水里,以至他左肩来不及向后倾斜,便被箭矢贯穿。
他咬牙闷哼了一声,暗骂一句“奶奶的,妘繇你个小妮子....”,还没骂完,顾不上肩头剧痛,在坐骑摔倒前一跃而起,砍断两只飞来的箭矢。
一个迅如疾风的黑影在杨力的余光中一闪而过,他快速抓住那只伸出的手,在空中一蹬,稳稳的压在了追风屁股上,饶是追风训练有素,后蹄也被压的打了个狠颤,沈清云更是不受控的往杨力怀里跌去。
“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