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墨松了松掌劲,女子微弱的脉搏跳动贴着掌心传来,确认她真的昏了后,妘墨这才松开手掌,将她放在地上,认真清理起准备啃食他的老鼠。
阿乔确实是短暂的昏迷了片刻,但出于生的本能,她很快调整好呼吸,将心脏跳动压制到最弱装死。
她打不过眼前这个疯子,最好的办法就是等老鼠把他咬成重伤,她再原路返回,找其他办法出城送信。
“别装了,起来吧。”妘墨淡道,“再不起来,就把你丢水里,看你能闭气多久。”
阿乔听闻,更加小心的控制起呼出吸入的气流来,确保气息微弱、绵长。
“进来的洞口已经被碎石土块堵上了,你还是趁早死了原路返回的心,自己起来。”妘墨耐心极好,一边处理扑咬的老鼠,一边劝道,“从水潭下去,要潜水找到与暗河相连的入口,进了暗河,水系复杂,没人带你出不去。”
妘墨提脚,正欲踢地上装死的人,可在看到湿透了的粗制麻衣时,愣了愣。
姜黎皮肤细腻敏感,肌肤但凡碰到粗糙一点的布料,都会泛红。可地上的女子,别说麻衣了,初见时她一副乞丐模样,穿着不合脚的鞋袜,一看就流浪了很久。
妘墨冷静了下来,只要他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两人有多么的不同。甚至可谓是迥异。
她不可能是姜黎。
也许这一切都是巧合呢?
南梧的公主,怎么会流落到沈家当一个养女?
可鼠群的反应和九分相似的面容,让他几度迟疑起来。
“起来,”妘墨命令道,“最后一次机会。”
地上的人还是毫无反应。除了微弱的呼吸外,毫无生的气息。
妘墨不再耐着性子等待,单手轻松一拎,阿乔就被拦腰提了起来。拾起她掉落的匕首,径直向水潭走去。
至岸边时,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将阿乔丢了进去,然后掏出牛皮包好的药膏,涂在伤处。
这个女人,别的本事不大,唯独泅水本领一绝。若非她功夫太差又急着把他往岸上引,真在水里打斗,他未必能全身而退。
所以他现在必须足够有耐心,等她没了力气,打不动了,选择合作。
阿乔按照方才妘墨所说,潜下去找了一圈,她放开自己的五感,充份感受着水流波动。
很快,她找到了水潭与暗河相接的洞口,可容纳两人通过。
她并未急着出去,而是张开手掌,借助水流穿越指尖时掠过肌肤的方向和力度,判断此处水系的复杂程度。
她的匕首还在他手上,无论如何她也要拿回来。
比起陆地,阿乔更喜欢待在水里,万籁俱寂,让人放心。
她控制好呼吸的节奏,双脚双手轻轻扰动水流,维持身体热量,微阖双目,梳理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妘墨的身手让她莫名联想起在粮仓逃跑的那个老人.....不,不是老人。
就算是武功高强的老者,骨骼筋脉也与青年人不同,那人身姿轻巧、腿骨笔直有力,应当是青年假扮的。
可妘墨为什么要纵火?
要是不纵火,稽查官粮的府兵为了自己的官帽,也不会宣扬出来,官粮被盗的事情可以再瞒一阵。
他姓妘,妘氏造反是灭族重罪,除非....他不姓妘。
但他为何敢顶着妘这么招摇的姓四处行走?
阿乔发现疑团越来越多,真相更加扑朔迷离。她拨动双脚,向上游去,既然所有的问题症结都在岸上之人的身上,那她便去问个清楚。
她要是想全须全尾的出去,需要妘墨带路;
妘墨重伤,想活着出城,亦需她相助。
在妘墨发现自己未伤分毫前,就算是利用,也是真的想带她出去。
现下必须编好她和姜黎的关系,不再横生枝节,就能稳住局面。
一团火光透过水面遥遥闪烁,阿乔浮出水面,双手一撑便上了岸,很自然的坐在火堆旁,与妘墨相对着烤起火来。
跃动的火焰和热浪模糊了二人的面容。“就算一会还要下水,也得先暖暖身子。”妘墨边说边往往火堆里添了几只老鼠的尸首。
一句话结束,只余哔剥声响个不停。
“晚上就吃了一碗阳春面,折腾这么久,都饿了。”妘墨继续扔着老鼠,扔的太快以至来不及焚烧,火堆飘起一片白烟,两人都被呛得咳了起来。
妘墨透过白烟,看见阿乔如猛兽蛰伏的眼神,也故作不经心的瞄来,自嘲的笑了笑。
姜黎要是没死,早就回南梧了。
她的矜骄和媚骨,旁人学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