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四儿瞪大了双眼。
脑中第一反应不是自己体内怎么也有热毒,而是想不明白,这稍一运气便分筋错骨般的疼痛煎熬,梦中的少女究竟是如何坚持着苦练多年的?
沉玉见她面色不好,忙安慰道:“别灰心,这并非无解之事。只要你坚持服用凝露丹,随着你修为渐进,浑天诀自能助你压制体内的热毒。”
乔四儿麻木地点了点头,却一点儿也没有练功的动力。
她只是来混吃等死的,又不是来活受罪的,既不适合,这劳什子浑天诀不练也罢。
好容易挨到早课结束,谁知午间只浅睡了小半个时辰,便被沉玉唤了起来,安排了一堆药庐的活计。
乔四儿看着药室内堆成一座座小山般的药材,一个头两个大。
既来之则安之,做苦力总比练功好。
乔四儿很快调整好心态,按着沉玉的指示,将不同药材切片磨粉,分门别类存放妥当。
两个时辰匆匆而过,药室内堆摞的药山看上去却丝毫没有减少。
乔四儿擦了擦额角的汗,用山泉洗净几乎被药麻了的双手,回房却见沉玉依然埋首在案间,仔细地将最后一批制好的药液以蜜蜡封口。
瞧着沉玉那副仿佛在呵护娇弱孩童般的专注,乔四儿忍不住问道:“大师兄,我们备这么多药,是有什么用吗?”
“师父旧伤迟迟未愈,魔教蛰藏窥隙已久。不过是居安思危,有备无患罢了。” 沉玉手下不乱,将最后一瓶药液装入托盘中,起身将其整齐摆放入药屉内。
“师父……真的受伤了?魔教当真有那样厉害?!” 乔四儿忍不住惊呼出声。
玄晖峰上虽然只她们师徒四人,可毕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每日柴米油盐,自然少不了与来送物资的外门弟子打交道。她虽是初来乍到,可原本负责这些的沉樾却丝毫不会怜惜她,只一股脑儿将杂活儿全扔给了她。
是以她虽入云山宗不久,却与外门弟子聊了不少八卦,对宗内的一些大小人事也算颇有耳闻。
云山宗内门收徒极严,能功成出师开峰纳徒的弟子就更少了。上一代平字辈中,仅有七人学成出师,其中声名最显则的是上代掌门邱泽平与林维清的师父,她的师祖陈潇平。
邱泽平身为掌门,多年为门中俗务所缚,直到卸任入关避世修行前,功力也不过浑天诀六重大圆满,其亲传弟子徐维衡与郑维宁多年以来也一直囿于六重迟迟未能突破。
而其师弟陈潇平却在后山闲云野鹤地一路冲到了七重中期之境,其大弟子韩维德也早早突破了七重。最让人啧舌的是,陈潇平眼光毒辣,所收的最小亲传弟子林维清乃是个百年难遇的武学天才。
浑天诀虽好,可极难修习,破三重小坎,五重是大坎,五重之后更是每一重甚至每一重小境界的突破都举步维艰。
可林维清七岁入门,不过而立修为便超越了其师陈潇平,到达了浑天诀八重大圆满,只差一小步,便能问鼎九层,成无人能及之功,从此九霄探云,怒海凌波,独绝天下,无人可当。
以林维清的功力,虽未毕全功,当世能与他过招之人已是屈指可数。
……这样惊才绝艳之人,是什么人才能伤得了他?
还一伤多年,似是顽疾难愈?
沉玉苦涩一笑,眸中泛起遥杳之色,解释道:“这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说来话长。”
乔四儿忙给茶盏中添了些水,往前一推,殷切道:“师兄喝茶!”
沉玉一笑,端了茶盏在手边,又指了指软榻让她坐下,一副十足给小孩子讲故事的耐心神态,缓缓述道——
当今武林,除了南华阳,北云山,其实还有一方正道中人不齿提及,却难以忽视的势力——神焰教。
「圣火昭昭,修我戈矛。神焰辉辉,与子同袍!」
百年之前,恰逢神州浩劫,天下烽烟。神焰教自西域流入,因其教义极能蛊惑人心,很快便在流民中如瘟疫一般扩散而开。其势力最盛时,东至长安,南下巴蜀,甚至连蜀中几支绵延已久的地头蛇势力也被连根拔起,被迫归顺。
随着神焰教势大,难免与正道起些摩擦。
未免积小成大,正道中人本着海纳百川之心,在南阳宴请神焰教教主苏千秋,相与商谈解决。
谁知苏千秋行事竟是无比的阴诡狠辣,竟在宴上给群英下了迷心蛊,挑得众人只因往日微小龃龉便自相残杀,血溅三尺。在其清醒后,还大嘲放道:
“所谓天下英雄,原来尽不过是些蝇营狗苟衣冠禽兽之辈,岂配与我同席?”
随后便狂笑而去。
经此一役,魔教邪名顿生,神焰教算是与中原武林结下了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