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四儿眯了眼,亦压住怒气浅声道:“次等货也不打紧,烦师姐让我领回去便是。”
杨沉碧见他还敢纠缠不休,再无耐性,翻了个白眼冷声道:“反正没有,给你些便不错了,别给脸不要脸,还敢得寸进尺起来了?”
虽有些心里准备,不料这二杨竟是这样蛮不讲理的角色,乔四儿气得一笑。
想她当乞丐多年,论起撒泼耍赖不讲理,还能输得了别人?
当下便故意挑衅道:“既然两位师姐正忙,便不劳烦了,我自己抓药。”
说罢撸起袖子便去药柜前探那篮寒髓草。
“贱人,这里是灵霄峰,岂容得你来放肆!” 杨沉碧怒叱一声,抬手便是一掌打出。
乔四儿等得便是这一刻,那掌风还未挨到她衣襟,便侧身一个假摔飞出了门外,重重地摔进土里,随即便丝滑无比地凄惨哭嚎道:“咳……两位杨师姐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与你们玄霄峰无冤无仇,领药不给也便罢了,为何出手重伤于我?我的胸,我的腿……咳……救命……杀人了啊!!!”
杨沉碧、杨沉朱:“……”
乔四儿的嚎哭很快引来了不少外门弟子,见她凄惨零落地趴在地上,忙是好一阵七嘴八舌地热心安慰搀扶。
“你起来……趴在这里装什么可怜!”
杨沉碧发誓她绝未碰到这小子一分一毫,可她身在云山娇养高枕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种市井流氓的碰瓷招数,一时百口莫辩,只急急拽着身旁的张沉靖,凶狠逼道:“五师弟,你说,你方才看见什么了?!”
张沉靖当时站得远,哪里分辨的清。他到底年纪小,又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闷声讷讷道:“方才……好像的确是……师姐……师姐你打了乔师弟一掌。”
乔四儿很配合,立刻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干呕,仿佛受了极严重的内伤。
围观的外门弟子平日里惮于二杨的淫威,本就颇有不服,此时见她们竟连内门弟子都敢欺负,一时群情激奋——
“杨师姐,你瞧这小师弟多可怜啊,人家来领药,你多少也给一点吧。”
“是啊,玄晖峰今年还不曾用过份例,这眼见着都快到第二年了,怎么好让人空手而归呢?”
一阵嘈杂间,更有好事者不知从何处鬼鬼祟祟冒出一句,阴阳怪气道:“就是,纵是你们想藏些药材私用,也莫要出手伤人嘛。”
“谁!” 不妨被人当众道破了心思,杨沉碧一时恼羞成怒,噌得一声拔出剑来。
一众外门弟子虽是身份低微,为求道日日忍气吞声,供内门杂役般驱使,但到底也是些有血性的男儿。当此青天白日下,见杨沉碧分明不占理还如此跋扈,一个个都气得红了眼——
“狂什么狂,谁怕你啊,你是内门弟子了不起,还想大开杀戒不成?”
“就是,有本事咱们就去戒心堂迟严长老面前辩一辩,看你是欺负师弟在理,还是拔剑伤人在理?”
乔四儿本只想给她们个教训,免得日后再欺负到她头上。不料事态竟邪了门似的愈演愈烈,她生怕事闹得太大不好收场,便想起身缓和这剑拔弩张的氛围。
谁知耳畔微动,竟被她察觉到了些异常声响。
值此意外之喜,她立刻便演技全开,倚着地面火上浇油道:“多谢众位师兄,都是我不好,给诸位添麻烦了。她们武艺高强,你们是打不过的,千万莫为我伤了和气。我惹不起,躲得起,今日认栽便是……”
她脸色苍白,眼角含泪,盈盈弱弱如一颗被霜打了的小白菜。
“你这贱人,装什么可怜!”
看见这副似曾相识的娇柔样子,杨沉碧只觉得心底陈积多年的怨毒怒火皆一齐迸发出来,当下一剑刺出,要让她知道厉害。
眼见一剑凌厉带风直向她眉心刺来,乔四儿却躲也不躲,甚至抬头直视进了她的眼里,表情尽是不屑与嘲讽,仿佛在看一只徒劳可笑的蝼蚁。
杨沉碧不知为何便有些慌。
下一刻,手中长剑竟被一道柔中带刚的内劲狠狠挑飞了出去。杨沉碧疾退了几步,捂住胸口,只觉肺腑震荡,喉中腥甜。
她抬起头,一瞬便慌了神。
郑维宁不知何时已出了关,此时便站在她面前,眸光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