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宋威说时,可有第三人在场?”
宋鸿闻言怔愣,颓然摇头:“未有第三人。”
“既无第三人,我怎知你话中是否有假?”苏珍宝话落,阶下有人道,“宋老爷都拿他祖宗发毒誓了,还能有假?”
宋鸿听此忙道:“宋某所言无半字虚假,若苏仵作不信,宋某还可发誓。”
“嗤~”苏珍宝嗤笑一声,满眼讥讽,“宋老爷还真是孝子。”
“不过。”苏珍宝收回讥笑,一脸正色道:“本仵作可不信毒誓,若毒誓有用,这世间的恶人为何还未死绝。”
“大人,且不说宋鸿诉告是否可信,单说那死者,若人真是宋威所杀那他为何在杀人后要割去死者头颅,为何在死者身后刻字,又为何抛尸于衙门门口,宋威意欲为何?死者头颅又在何处?”
苏珍宝言罢,看向宋鸿,勾唇冷笑,“宋老爷,这些宋威可告知与你?”
“这……这……”宋鸿这了半响也未说出话来,一时冷汗涔涔,求助般看向秋县令,“大人,小人句句属实啊!”
秋县令暗中叹息,他本想速速结案,可苏珍宝话中有理,且在场不只有百姓,他也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宋鸿,你只道句句属实,可你未有人证物证,让本官如何判定你话中真伪。”秋县令耷拉着眼皮看着宋鸿,淡淡道:“来人啊!上棍刑。”
“大人!”宋鸿一脸焦色,脸色不停转变,在众人目光逼迫下,他狠狠咬牙,转头对着西南方砰砰磕几个响头,再抬头时额上已血流如注。
“宋鸿,这是何为?”秋县令道。
宋鸿转身,一脸悲戚,双眼紧闭,两行泪缓缓而下,他喉结滚动,颤抖着唇好一会才挤出声来,“大人,小人有罪,小人为保太公名节,未向大人如实禀明。”
秋县令闻言大怒,“宋鸿,你竟敢欺瞒本官,藐视公堂,你可知罪?”
“大人,小人知罪,实在是事关太公名节,不到万不得已,小人难言啊大人,且小人说宋威杀人也不算是冤枉了他,他却参与杀人。”
“砰!”秋县令这回是真的恼了,他被宋鸿当堂戏耍,心中愤然,惊堂木拍得格外地响,咬牙道:“宋鸿,还不如实招来。”
“太公年事已高,便越发喜爱神佛之说,他听信慧仁大师所言,需在九秩之寿前用楠木雕刻佛像供奉,且雕刻佛像之人需得佛诞日正午时出生人雕刻。”
“太公为寻此人耗时三年,又寻大师傅倾心教导五年方才出师,楠木运回时,那人提前三月焚香斋戒,且雕刻未成不得食荤腥,从去年九月至今年十月初终是雕成了佛像,眼见还有二十二日太公便要过九秩之寿,可那佛像才完成雕刻,后还需细细打磨,上色贴金等工序。”
宋鸿说到此,深深叹息,一脸惋惜之色,“宋威为了能让佛像早日完工,便日夜催促那人干活,一日给佛像贴金之时,那师傅头晕目眩从佛像上摔了下来,正好一头撞断佛像一节小指。”
“太公得知大怒,抽打那人一顿,便让他想法弥补,可从那日太公便开始烂脸,慧仁大师道是雕刻师父的血污了佛像,需得给佛祖赔罪,否则太公九秩之寿那日便是他的丧日。”
宋鸿说到宋老太爷烂脸之时,苏珍宝眉心微蹙,她想到宋老太爷那烂的露骨的脸。
宋鸿深吸一口,抖着嗓子接着道:“太公让宋威把那人的头颅割下,扒了脸皮,用那人的头骨做灯盏,又用秘药保那人尸身不坏,刻了殉字供奉佛前,可太公九秩之寿那日脸还是烂得露了骨。”
所有的疑点都已解开,不管是遗失的头颅,还是刻字,连那颈上的楠木碎屑与血水中的毒药都一一对上了号。
可那夜带鬼脸面具的人呢!
苏珍宝又问:“既是贡品又为何会出现在衙门门口。”
宋鸿皱眉,想了一会到了:“太公说有一条恶狗闻着味儿找他来了,他现在虽不能动了,可也要恶心恶心那恶狗,便让人把尸体放于衙门门口。”
苏珍宝闻言,想到了祁安隅,若祁安隅是宋古口中的恶狗,那他确是会如此做,毕竟祁安隅是为皇家办事。
“宋威可是习武之人?”
“宋威?习武?”宋鸿摇头道:“宋威不曾习武,不过他也不需习武,自有人会护着他。”
“砰!”秋县令道,“无头尸案已明了,然凶犯俱已身亡,宋鸿知情不报理因受罚,后有坦白案情,两两相抵,从轻处罚……”
宁远县十年来第一起凶杀案,如此戏剧化地破了案,苏珍宝本应高兴的,可不知为何心中隐隐不安。
她看着宋鸿被压下去,心中到底是舒了口气。
外头观堂的百姓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没想到宋老太爷竟是杀人凶手,也太吓人了些。”
“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宋老太爷便是如此。”
“哎,你说那慧仁大师也太灵了些,他说宋老太爷活不过九秩之寿,宋老太爷还真没活过。”
“可不是,赶明儿我也去庙里拜拜。”
“我也去,我也去。”
苏珍宝闻言,冷哼出声,“你们当真觉得给佛像供奉人骨之事对么?佛爱众生,不离众生,佛祖怎会庇佑行凶之人。”
“这……”
外面再次吵嚷起来,苏珍宝上前拱手道:“大人,无头尸一案虽破,可宋威之案还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