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振臂高呼,满腔怒火的书生们顿时哑然,一时面面相觑不知作何。
苏珍宝眉头微蹙,她忽的问道:“今年州学如此早便放年学了么?”
秋县令闻言怒色退去,满眼疑惑的看着为首书生,“莫褕淖还未到年学之日,你为何在此。”
莫褕淖脸色瞬间煞白,能考上举人之人,有几人是糊涂蛋?苏珍宝话一出他便觉不对,只是他不愿去深想。
如今秋县令指名追问,莫褕淖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宋鸿,他还是不愿相信自己被人利用,他哑着嗓音道:“大人,学生与同乡闲聊之时,得知宋家出了事,因学生受宋老爷恩惠颇多,便与夫子请了几日假,回来探望宋老爷,方才进城便闻宋老爷被逼认罪,学生一时心急便闯上公堂,学生知错还望大人责罚。”
“你啊~”秋县令无奈摇头,“你知恩图报是好,可也不能意气用事,你年岁虽不大,可已是举人老爷为人处世切莫冲动,往后必不能再如此!”
“多谢大人不罚之恩,大人教诲,学生谨记于心。”
“莫老爷。”苏珍宝出言打断二人谈话,“莫老爷何时得知宋家出事,又是何时从沧州赶来?”
莫褕淖本不想搭理苏珍宝,可苏珍宝清凌凌的双目紧盯着他,莫褕淖面上一红,不觉便道:“于半月前得知宋家出事,我那同乡道他去酒肆买酒,碰见宋老爷一人酒肆买醉,很是颓废,他上前询问才知宋老爷被家中长辈无故责罚。”
“我听闻后心中挂念,便想回来劝慰劝慰。”
苏珍宝点头,“只半月便赶了回来,可见你是真担忧宋老爷。”
“那诸位呢?诸位也是听同乡之言回来的么?”
其余几人下意识看向莫褕淖,莫褕淖面色涨红,喃喃道:“因我几人都受宋老爷恩惠,我便告知他们宋老爷之事。”
苏珍宝闻言,眉心微蹙,便不再多言。
几个书生大闹公堂,宋鸿又撞晕,堂审最终无终而结。
苏珍宝看了眼被书生抬走的宋老爷,转身往东街而去。
东街宋家作坊,苏珍宝再次回到宋威身死之地。
夕阳西下,一抹余晖无精打采地映在废墟之上,苏珍宝跨过断木,往那还未塌陷的半边屋走去。
宋威死前跪趴的那张床,此时又添新灰,苏珍宝上前掀起被褥,以期能寻出什么。
锦被,褥子,布枕,一切寻常得不能再寻常,她先前还以为宋威与那无头尸案是一人所为,可现下已证实无头尸案凶手便是宋威与宋老太爷,可如今这二人皆已身死。
宋老太爷死相蹊跷,脸上烂肉是生前便开始腐烂的。至于胸前的黑手印,苏珍宝想到那个一直跟着祁安隅的暗卫。
她抬头看着最后一丝余光消失在天边,黑暗笼罩而来,往日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东街,漆黑寂静下来。
一阵冷风吹过,苏珍宝立在黑暗中,她以同样的姿势跪趴于床边,睁开眼盯着头顶的床幔,透过床幔盯着快要倒塌的墙。
宋威死前是带着笑意而去,他那时为何要跪趴在床边,他是要上床歇息突然毒发跪倒在地,还是死后被人刻意摆弄,凶手为何不直接把他烧成一把碳灰,而是留下如此明显的罪证让人验查。
“凶手是何意?”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出现一轮残月,月光柔柔地透过破烂的屋顶照了进来,苏珍宝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一点月光时隐时现,缓缓移动。
一阵冷风吹来,苏珍宝打个哆嗦,起身准备回家。
一抹微亮,一闪而过,苏珍宝一怔,她转头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她皱了皱眉往外走去,行至门前,她忽地顿住,苏珍宝僵硬的转身,在她刚跪着的地方赫然显出一块萤绿色。
她快步上前去看那萤绿色,黑暗中她的呼吸一窒,心漏跳了一拍。
苏珍宝转身往外走去,她越走越快,最后一路疾驰而去。
“砰!砰!砰!”衙门东南角的门被砸响,守门的差役骂骂咧咧开了门,刚想喝斥,见是苏珍宝骂人的话又咽了回去,“苏仵作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呢?”
“我还有些头绪没弄清楚,想去殓尸房看一眼,一盏茶工夫就走。”
“行吧!进来吧!”
殓尸房内,两具尸体并排放着,一具是受害者,一具是杀人凶手。
苏珍宝掀开裹尸布,无头尸体身上的尸斑扩大了不少,也更加地清楚了。
今日那宋鸿交代了头颅的去向,也交代了毒药与刻字,却没交代为何在尸体上画避邪咒,就算是宋威杀人后害怕画上的避邪咒。
可宋老太爷的棺椁上为何要画避邪咒?宋威跪着的地方为何会出现避邪咒的印记。
所有的问题好似又回到了开始,可这一次苏珍宝心中的答案更加明了。